[两晋隋唐] 庚新 -【盛唐崛起】《全書完》

1月23

' B2 [5 c- N! a% e( Y0 O

盛唐崛起封面

; @5 I: M. J5 x* T8 S9 }# R" A3 U% ]" C
* R; _4 v' S  A# Y! l9 U【小說書名】：盛唐崛起
- ?/ d5 W# m0 N4 P
% l/ e7 f# `/ E【小說類型】：曆史小說 > 兩晉隋唐

5 s* T4 a2 p1 f7 y4 a8 f7 O【小說作者】：庚新
# }* P7 U- O4 F( R& m
【作者簡介】：庚新，男，河南 - 鄭州。
7 N3 p. n, i8 }! p" m- m- j. Q
: o7 I0 {3 {  I5 }+ w　　             經歷：曾赴日本與歐洲學習，曾在台灣實體書奮鬥多年,文筆沉穩,細膩。

! X1 z9 [$ [* a" _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腦海裡卻是海闊天空.寫過多本知名小說。

& R' t6 v) e  V% f1 Y0 h# v; q  U) s2 \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喜歡一種無拘無束的生活方式。常流連於山水之間，崇尚魏晉名士的狂放不羈。
8 S9 Z+ Q) _0 ~2 m
, \! {2 i2 ?0 p/ _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喜歡大碗喝酒，大塊吃肉，一個與現代生活格格不入的老古董，常把現實和夢境混淆的清高小儒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雖屢戰屢敗，卻又堅定地懷著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決心。

0 |$ y) m; v$ E
【內容簡介】：
/ b: x! d+ n' r8 i$ V5 {　　　　
    聖曆元年，幽州昌平縣郊外，少年楊守文意外被雷劈中，喚醒了塵封十七年的記憶。
9 e* `! ]2 C. w' m! q' C
& x, l% C: Y" R    時，日月當空。

+ B5 [/ M5 e6 C4 |5 w% f    開元盛世尚遙不可及，女主江山，在平靜時局下，卻似乎隱藏著激湧暗流。

- i* H& M% M$ s( w5 L6 }) ?    登幽州台念天地之悠悠的陳子昂；勇武善戰，冷靜睿智的李藥師後人；垂垂老矣，卻依舊心係李唐江山的狄仁傑；還有妖豔若罌粟花的太平公主；心思詭詐的上官婉兒……
* |; i7 y( }) y( c0 q
    伴隨著那些熟悉人物粉墨登場，楊守文發現，原來在這段並不為人所熟知的曆史中，更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。
0 H7 r+ e( c' c9 u2 j
2 n+ }/ U4 R4 n0 Z/ z, @' r    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

) h3 o: ^' W1 T/ a' s% {    《崛起》三部曲第一部，《盛唐崛起》2015年9月21日登陸起點，敬請支持！！！
, K& O3 D5 X% ?8 Y3 R, Z3 F
【其他作品】：《悍戚》 《絕代武神》《醜霸三國》《篡唐》《刑徒 》《中國道士的二戰》《最後一個巫師》《曹賊》《宋時行》
; R+ ]1 [4 _1 d8 x. u9 Y


% r! G  b; T9 }0 E1 R' |

1月23

2 R# S& Y$ \6 Q  e3 T+ x$ P
盛唐崛起 卷一 塞上雪   
4 I5 N8 H- I9 G# N  ?: h  m$ z
       聖歷元年，少年楊守文在渾噩十七年後突然清醒，卻發現自己正身陷危局之中。邊塞小城，魅影重重，命案頻發。楊守文必須使出全身解數，才能破解危局，然則……
% _) ^4 ]6 a8 j6 i: l
# I' B' V9 e3 ^1 o- r/ a1 e
3 N: w' t( e* Y- z4 u卷一 塞上雪 第一章 生逢聖曆元年（上）

( H; I8 _3 E! D' ^( O3 m5 A' U" D　　「駙馬，救我！」

　　淒婉的聲音在耳邊迴響，他順著聲音看去。
8 u' X+ j2 y6 z" L
　　那是一座美崙美奐的宮殿，此刻卻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。一群身穿錦衣的宮娥綵女四處奔逃，在她們的身後，則是一群如狼似虎，手持刀槍，身披鎧甲的軍卒。

( x4 s1 c8 o4 I& R: n0 P4 F　　她，穿著華美的宮裝，跌跌撞撞從大殿裡跑出來。
5 b6 k% V2 I6 E0 o" l
2 M0 R5 W& ~- k4 X; R5 h( T& i8 k　　一頭雲鬢散亂，可是面孔卻顯得格外模糊。即便他努力張望，也看不清楚她的樣貌。

' }% ~9 y  \5 @8 J& S- e( R　　可他知道，她是在對他說話。
2 w9 t% r6 ?0 r0 f+ l. R  y
　　「駙馬，救我！」

% \, a+ c% h$ |' N/ c% w* U　　女人嘶聲喊叫，那淒婉的聲音，在此起彼伏的喊殺聲中，清楚傳入他的耳中。

( T8 t  a! d: {7 g' r7 Z& u　　他本能的伸出手，向那女人快步走去。

　　而她似乎也看到了她，踉踉蹌蹌向他跑來……
' l7 Y  ]: J3 E7 X
　　說來也奇怪，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，可是她的面貌卻依舊模糊，只能隱隱約約，看出一絲輪廓。
7 Y) Z( V5 M( n6 _+ u$ Q
　　他張了張嘴，想要對她說話，卻發不出聲音。

　　眼看著她就要跑到近前，他的眼中卻流露出一抹驚懼之色。

9 {! H% `! Z, l+ o　　從她身後的火海中，衝出一匹白馬。那馬上端坐著一個青年，手擎明晃晃的寶劍，眨眼間便到了她的身後。

, V- C8 r6 M9 o7 S3 y* l　　「裹兒，小心！」

) ]3 H9 n* J( _" Z5 S　　他終於叫喊出聲，但她卻好像沒有聽見，仍拚命向他跑來。

( y$ G, v6 U( ~+ X, B$ D3 P: L0 @　　一道冷芒在空中閃過，那白馬青年在她身後舉起寶劍，惡狠狠劈向她劈斬過去……
( `# }4 y. k6 F, \. w. }3 P9 B
1 b/ {# c% A, m8 _1 N　　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
8 i: G2 z+ M3 d, }$ }7 x
　　「裹兒，小心！」
  {+ [" w# F3 x: w* Q; V
5 N1 W! k- l6 P: b3 q　　楊守文驀地睜開眼睛，從草地上挺身坐起。

$ E" {; B0 O, W  \( c% L　　額頭上，密佈細密的汗珠，他坐在地上，大口的喘著氣，心更是砰砰砰跳的厲害。
7 M- m* i$ s0 j( `
  E4 Q4 T, C2 l' V- l; R　　斜陽夕照，染紅了虎谷山。

3 H( t* y! d! {0 ]4 ^1 M" y, _  d) \　　山坡下，溪水潺潺。
* L/ G5 Z: R/ g, N0 |
8 S; n8 E5 l8 U5 J4 ]　　水很清澈，可以看見那溪水中悠哉游動的魚兒。
- ^% z; n+ I9 D
5 o! ^2 H5 d' {+ b$ {( d　　兩頭黃牛在溪畔的草地上，正悠閒的漫步。遠處，只見起伏山巒被落日餘暉染紅，分外妖嬈。
# m2 z% p" @4 }+ P
3 @7 ~, j( k! F) I5 ~% e　　從燕山方向吹來的風，帶著絲絲涼意。
& O4 l7 T* I! ^. I
　　吹在楊守文的身上，讓他不由得激靈靈一個寒顫。他這才發現，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。
6 E+ U6 B* Q$ u7 {/ L' p0 B6 a# M
　　呼！

　　楊守文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，復又蓬的一聲躺在草地上，腦袋裡卻是一片的渾淪。

　　這該死的夢，已經連續出現了十幾天。

6 x; q9 r* x2 o　　每次都是同樣的夢境，同樣的人，同樣的結果……可問題是，'裹兒'又是誰呢？
; G* _6 U: L- j8 m0 d% d$ w
% C$ B: n; b& `! k0 Y　　想到這裡，楊守文不禁有些頭痛。
- b7 _6 d* N* Q5 o( c6 J9 R2 y0 G" u  x
　　渾渾噩噩十七年，一朝清醒，卻意外的發現，自己原來並不屬於這個時代。

　　他來自於一千五百年後的未來，重生於這個時代後，卻因為種種原因，神魂閉塞，以至於糊裡糊塗渡過了整整十七年。若不是那一場突如其來的雷雨，說不定他依舊會渾渾噩噩的過下去，做那個在普通人眼中，總是呆呆傻傻的'痴漢'。

　　但，裹兒究竟是誰？
! D) w! x0 _7 C7 R
1 U+ G+ G# ]% z* S　　楊守文發誓，以他兩世閱歷，根本就不認識什麼'裹兒'。

　　可為什麼，這該死的噩夢從他清醒之後就伴隨著他，而且會讓他感到莫名的心痛？

1 z% x2 `, B5 l: a7 X　　想不明白，真的是想不明白！
9 K) q4 j/ ?3 t- Y: ^
　　「阿閦奴，放牛郎。年十六，呆又痴。

　　滿山追著黃牛走，回到家中少一頭。阿爹前來把他問，卻不知黃牛究竟有幾頭……」

　　一陣歌聲，打斷了楊守文的思緒。

　　他坐起來看去，原來是一群童子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了溪畔，一邊玩耍一邊唱著童謠。

　　楊守文的臉色，騰地沉下來。

　　因為通腰裡的阿閦奴，說的就是他。

　　他小時候因為呆傻，爺爺帶著他在昌平的和平寺求佛祖保佑，於是就有了'阿閦奴'的乳名。這兒歌裡唱的事情，是在去年發生。當時的楊守文呆呆傻傻，以至於牛群走失了一頭都不知道。回到家中他父親問及此事，他也沒能回答個清楚。

　　這其實算不得什麼大事，可不知道是誰，竟然把這件事編成一首兒歌傳出去，以至於整個昌平縣城人盡皆知。

; l- T/ f$ {1 E　　如果楊守文的父親是普通人，倒也沒什麼。

　　關鍵是，他的父親楊承烈是昌平縣尉。雖然只是個從九品下的職務，卻也入了品級。昌平是個小縣城，人口不足三千戶，卻也是一萬多人。整個縣城，除了縣令、縣丞和主簿之外，就是以楊承烈的官職最大。發生這種事，也讓楊承烈感到很沒有面子。
! g" X2 {9 G. E  N
　　楊承烈，本是弘農楊氏子弟。
" }/ A1 z6 J0 T  [  `5 y" C
( I! t7 X/ z( D8 b0 g　　在楊守文的記憶裡，楊承烈原本是一個軍官，後來也不知怎地，舉家搬到了昌平。

. Y% B/ N" {0 N+ B　　楊守文的生母，好像也是個大戶人家的出身。
! T; j! P1 {7 d  F
% m& B) ?. V* o6 Q2 `- K　　不過在生下楊守文不久後便過世，也使得楊守文從小就沒了娘親。

. j, r" V! `  k& q　　後來，楊承烈在昌平續絃，娶了昌平一個姓宋的女子，而後又誕下了一子一女。
, G' E! `/ h5 Y  C
/ g" C8 A( n) k　　楊守文的祖父是個道士，不喜歡住在縣城，於是就定居在虎谷山下。

" v1 }4 Z, y+ k* B6 B/ I　　由於楊守文從小腦子不太好，再加上母親是在他出生後不久過世，以至於楊承烈認為他是個災星，對他也不甚喜愛。所以，楊守文從小就跟隨著祖父一起生活。
7 s4 u2 g2 v% Z. }5 |: O1 H
; }* z% R4 J& {5 ]; w　　兩年前，也就是楊守文十五歲的時候，祖父病故。
& u% p" u9 h; H) o( r
　　從那之後，楊守文就一個人生活在虎谷山下的田莊裡，雖然不得楊承烈的關心，但也過的悠閒自在。畢竟，這田莊是楊承烈的職田。靠著這虎谷山下兩百畝的職田，楊守文足以衣食無憂……至於放牛嘛，則是他從小跟著爺爺養成的習慣。

　　一頭牛的得失，對楊承烈而言算不上什麼。

　　可問題是，整個昌平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楊承烈養了一個傻兒子。以前大家心照不宣，可以當做不知道楊守文的存在。可是這首兒歌傳出去，就等於解開了蓋子，弄的楊承烈每次聚會，都會被人調笑一番。雖然有些人並沒有什麼惡意，卻足以讓楊承烈心裡形成一個疙瘩。於是乎，楊承烈對楊守文，也就變得越發冷淡。
# H% b" B4 \9 Z8 w' Y
* i" \2 Z3 T6 Z  M/ C　　渾渾噩噩的楊守文，感受不到周圍滿滿的惡意。
: R4 A$ f* F/ O
/ S$ |. U$ L: i" G# F0 E0 a' F8 ]　　可清醒過來的楊守文，卻能夠敏銳覺察到，在這首兒歌背後，隱藏著的滿滿惡意。
' }$ }$ @# i. R, ]+ S% N  Z- b
　　一雙略顯秀氣的濃眉微微蹙起，他看了一眼溪畔的孩童，卻又頗感無奈。

　　難不成和這幫子穿開襠褲的小傢伙較真嗎？他們未必懂得這兒歌背後隱藏的惡意，只是覺得有趣，所以才會傳唱不停。難道說，他還能把他們抓過來打一頓不成？

　　無奈的嘆了口氣，楊守文從身旁的地上撿起一塊石子，投向那些孩童。

1 }6 Y. z3 o, @" M; J　　孩童們嬉笑著散開，可不一會兒的功夫又聚在溪畔，一邊唱著歌，一邊逗弄黃牛。

　　這時候，從山路的盡頭傳來一陣馬蹄聲。
% E" |8 C5 K  d/ Q! ^
　　楊守文扭頭看去，就見從西邊的山路上出現了幾匹馬，正飛快向這邊奔來。
( w( e- m: y6 O: R0 Z
, H2 ?* P8 a0 e. T* I　　那馬上的騎士，身著黑衣，頭上戴著黑色斗笠。斗笠的邊緣垂著一圈黑紗，遮住了他們的面孔，令人無法看得清楚。這虎谷山是燕山餘脈，屬於軍都山一部分。每天從居庸關和孤竹方向往來的人不算少，更不要說馬上就要到仲秋八月了。

　　每年這個時候，是昌平最為熱鬧的時節。

& s9 Q! C4 i# b* B# t* A$ s　　前幾年由於契丹人作亂，使得昌平冷清不少。而今年，基本上是國泰民安，沒什麼戰事發生，所以昌平也就也就重新變得熱鬧起來。特別是去年在昌平西北增設羈縻州，自東北遷徙而來的胡人增加，也注定了今年的昌平，會比往年更熱鬧。

3 w' j2 q3 H) j# _' l　　所以楊守文只看了那一隊騎士一眼，就沒有再去留意。

　　他撣去身上的灰塵，邁步從山坡上慢騰騰下來。

7 j9 e( R% B$ t: t& X9 _; M　　就在這時，溪畔突然傳來一聲尖叫。緊跟著一連串的哭喊聲響起……
/ _6 y! i& o% q: Y, E& G$ A4 O

1月23

卷一 塞上雪  第二章 生逢聖曆元年（下）

# i- i' ^/ P, A　　一頭黃牛在幾個孩童不斷的騷擾之下突然發怒，發出一聲怒吼，低下頭向孩童發起了攻擊。十幾個孩童四散奔逃，卻有兩個小孩子原本是站在旁邊看熱鬧，黃牛突然發怒衝來，他們被嚇呆了，竟邁不動腿腳，呆呆看著黃牛氣勢洶洶衝過來。

　　「石頭，快跑啊。」

1 o. R1 }/ p( \, F0 L1 l　　有孩童大聲叫喊，可是那兩個孩子卻沒有反應。

) [1 M, ~# ]' }" f9 R　　溪畔的騷亂，也驚動了那隊騎士。為首的騎士立刻勒住戰馬，從馬背上摘下一張黑漆弓，正要彎弓搭箭，卻看見一道人影從山路上掠過，眨眼間就跑到了溪畔，彎腰抱起兩個小孩子，順勢在地上一滾，就躲開了那頭被激怒發狂的黃牛。
! m5 p. w8 d5 i5 W4 _0 R5 B4 g
1 C7 K. B. e% S0 n, L　　黃牛見目標消失，立刻停下轉身。

3 {% O8 O; i( t- J1 M9 @, y: T　　「阿閦奴，快跑啊。」

4 c* M: F' O7 w　　已經跑到山路上的幾個孩童連忙大聲呼喊。
. C/ d% H+ E+ m' R; b- b+ I/ i
　　只是當楊守文站起來的時候，那頭黃牛已經掉過頭，向他兇猛撲來。
$ o8 q! W( B+ F( c( b# C: f
3 Q1 J) F* {4 O  q2 ~& Z. w9 m　　楊守文清秀的臉上，閃過一抹青氣。他雙腳站定，眼見黃牛撞過來，身體猛然一側，抬手抱住了黃牛的脖子，而後腰部用力，大吼一聲，竟把那頭黃牛生生摔倒在溪畔。
6 X& T) {8 w' }' I" D& x, h8 W
3 q& ~7 D2 ]4 x; l; L8 J. |8 g　　額頭上，青筋畢露。
1 ~( s6 Q) i3 s2 T4 E
　　楊守文抱著黃牛的脖子，把它死死按在地上，手臂不斷加強力量。

: U; e+ E1 M. j, v6 a* t. E　　數百斤重的黃牛四肢亂彈，拚命掙扎，更發出哞哞叫聲。可是任憑它如何掙扎，卻無法掙脫楊守文的箝制。叫聲越來越小，黃牛掙扎的力度也在慢慢的減弱……

　　楊守文見黃牛不再掙扎，慢慢鬆開了手臂，站起身來。
1 K* u- Z9 a" |7 i
, F" K7 n. ^- Q4 E- u) o( |) P$ \　　黃牛在地上躺了片刻，四肢一彈，呼的站起來。楊守文本能向後退了一步，警惕看著那頭黃牛。見黃牛晃了晃腦袋，然後哞哞叫了兩聲，並且把碩大的腦袋伸過來，貼著楊守文的身體摩挲，那模樣，就好像是在向楊守文承認錯誤一樣。
+ j  Y2 h0 o6 P9 Q1 W; U1 d
　　楊守文的臉上，這才露出了笑容。
7 g& C$ l% V% ]
# f5 m9 K1 c' E( u. W, i  D　　他拍了拍了黃牛的大腦袋，而後看了一眼身後那兩個驚魂未定的小孩子。
  _# u# S6 b' m, F
　　「天不早了，趕快回去，免得讓你爹娘擔心。」
( x6 I0 ?% x: K+ [/ ^
6 x3 k& A2 ^7 a/ ^+ k　　說完，他嘬口吹了一聲口哨，站在溪邊的那頭黃牛慢悠悠向他走來。楊守文跨坐在那頭被制服的黃牛背上，拍了拍牛頭，那頭黃牛便優哉游哉的向山路上走去。

　　直到那兩頭黃牛都上了山路，踏踩著落日的餘暉，消失在山路的拐彎處之後，兩個小孩子反應過來，站在溪畔哇哇大哭，哭聲慘烈，更在這山谷之中，迴盪不息。

　　「好個凶悍的小子，看他體型瘦弱，沒想到竟有如此神力？」
0 K- l! K) b, r( c+ i
　　事情發生的突然，從楊守文衝過去救下兩個孩子，到他制服那頭黃牛離開，不過十幾息的時間。騎士本打算射殺黃牛，卻不想會是這樣的結果，也不禁嘖嘖稱奇。
0 D) q6 n/ i# g+ o& z7 |6 r
　　他突然跳下馬，把韁繩丟給了身後的騎士，快步走到路邊。

　　「娃娃，剛才那少年是誰？」

* @& ?* J4 I& x3 s$ \- Z1 d8 H　　幾個站在路邊，還有些後怕的熊孩子扭頭看去，然後回答道：「你是誰，我為什麼要告訴你。」
6 ^, b/ c, H" M$ V0 m
　　這昌平，毗鄰居庸關，漢胡雜居。
0 y9 n( C* A" r  {% U
　　而虎谷山更是距離居庸關不遠，在這裡長大的孩子，天生有一股子野性，所以也不懼怕那騎士。

* F. w7 k2 z; S$ B" U& g6 S0 y4 @　　騎士笑了！

) A) i/ `, ]0 N8 ^8 g/ s2 W1 d　　只是那帷帽垂下的黑紗，遮擋住了他的笑容。

　　他也不生氣，從身上的皮兜裡取出一口短劍，遞給熊孩子。
1 ^# g/ t, m7 S! G
　　「若你告訴我，這口短劍就是你的。」

9 ~7 S) G! @5 E, [7 e　　短劍長不過一尺出頭，綠鯊魚皮劍橋，黃銅吞口煞是漂亮。
. @6 g* U; y) B9 c/ m' V
　　唐代一尺，約等於後世三十一釐米。只看那做工精美的劍鞘，就知道這口短劍價格不菲。
3 K( }5 X: y( ]2 O
　　山裡的孩子，特別是男孩子，就喜歡這種玩意。
! Z* b' o8 b8 n3 C7 L9 D, J) c
, S+ }1 H; w6 X　　那熊孩子眼睛一亮，想了想，伸手一把奪過了短劍，「你是說楊阿痴嗎？」
( @, X: l: }  O6 C& s6 x) I  a; `6 z
8 u' o* D! p% j" E$ n　　他話音未落，就覺得腿上一疼。

( V) h/ A3 ?$ o, m3 l, ]' F4 [　　原來，旁邊的孩子聽聞他的話，立刻毫不客氣的在他腿上踹了一腳，怒氣衝衝道：「不許你說阿閦奴哥哥……山狗子，以前你吹得天花亂墜，剛才卻跑的最快。如果不是阿閦奴哥哥，小石頭他們就沒命了！我告訴你，再敢叫阿閦奴哥哥'楊阿痴'，我們以後就不和你玩了。還有，以後誰也不許在唱那首歌，聽到沒有。」

2 l# q8 Z) u3 U8 C7 p# V2 l　　小孩子的心思很單純，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。

/ X! U6 @6 d7 N6 ^# y; w; F　　熊孩子山狗子顯然有些怕那個孩子，連忙低下頭，嘴裡嘀嘀咕咕道：「本來就是阿痴嘛……我阿娘說，他前世肯定是壞人，不然的話，好人又怎可能被雷劈中？」
8 A9 m6 _+ d, t' r
　　「你還說？」

" X; d+ e1 @: ^, U) q　　「好嘛，我不說了。」

" _* s1 o. P; l; F　　熊孩子閉上了嘴巴，而旁邊的孩子卻搶過那口短劍，看著騎士，滿臉警惕之色。

3 M6 Y0 l9 z/ M; ?* ?, p　　「你打聽阿閦奴哥哥作甚？」
: y& Y# k6 a) n# b' |- @
　　騎士沒想到，這形式說變就變。

. p3 `) F( {- j! o6 e) N0 Q0 k　　他愣了一下，旋即笑道：「小娃娃不要擔心，我只是看那少年神力驚人，故而有些好奇，所以才來詢問。」
; Z1 z* [$ k7 {; E
　　「哼，我告訴你，別想欺負阿閦奴哥哥。
8 @- Q: Q- U( D& c6 e
　　他阿爹是楊縣尉，如果你們敢欺負他，到時候我就讓我爹告訴楊縣尉，把你們抓起來。」
( a8 l, o/ M4 M& O( [
) T5 o) h& t% }  V5 m　　「唔，原來是縣尉公子。」

　　騎士故作畏懼狀，卻讓那孩子立刻放鬆了警惕。

　　「阿閦奴哥哥一個人住在山下，他雖然有些傻傻的，卻是個好人。
! f, @( c8 I. l! b# C8 X0 a
　　以前不管我們怎麼欺負他，他​​都不生氣，還陪我們玩，給我們好吃的…​​…只是前些日子，他被雷劈了一下。從那之後，就不怎麼陪我們玩了，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。
% x( i  |- p4 Q9 Q
　　我阿爹阿娘雖然不讓我找他玩，可我卻知道，阿閦奴哥哥是一個好人。」
0 [9 M9 u2 Z. U' f' F
& P$ R8 L) o2 T: g( B1 ~9 J2 a$ h　　騎士輕輕點頭，然後笑道：「當然，他剛才為了救人獨鬥狂牛，不是好人可做不來。」
. d( H7 _7 b- u6 \4 N  o
　　和孩子又聊了幾句，騎士臨走時還是把短劍送給了那些孩子。
0 d) d& d% H1 S! y
　　「將軍，怎麼樣？」

　　他上了馬，身後有騎士上前問道：「那小子有如此神力，而且膽氣過人，是個人物。」

- X; {  d6 s9 c6 n1 ?( a( O　　「可惜，是個阿痴。」

　　「啊？」

　　「他是昌平縣縣尉之子，不知道為什麼卻獨居在這虎谷山下。

2 ]4 b. O+ H9 U# X: {. z# }: U　　算了，我們此次前來身負重任，還是儘量避免打草驚蛇。若你真有興趣，等事情結束了，可以找那縣尉詢問……好了，咱們再趕一程，天黑之前必須抵達昌平。」

, Y! {! C& l7 q5 p& O% d　　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

　　夕陽，西墜。
) ?1 S0 F6 e% E  p, _
6 r0 p' O7 [; s1 m, K) [: p　　楊守文騎著牛，踏著暮色，慢悠悠來到山下的村莊。

6 a) z0 h) V8 ?  O　　這是一個無名小村，人口滿打滿算不過百餘人。這裡距離昌平縣城，大約有十里左右，毗鄰官道。向北四五十里，就是居庸關；向西北五十多里，是一個羈縻州。
+ J" H. V* ^& P' ]( N- {
" G: o' }5 n9 l# v　　時，聖曆元年。
  e6 W5 ~" r) S. Q0 N8 P0 c1 p% f
　　聖母神皇，也就是那位千古女帝武曌已登基七載。
( W' X1 V' M6 _4 W. k
& h: M4 z0 c. B( O) p　　在經歷了無數次血腥殺戮之後，朝堂上的政局正逐漸走向平穩。然而已過古稀之年的聖母神皇，則呈現出遲暮之態。她坐鎮神都，掌控天下，卻始​​終無法平定邊塞狼煙。

) y" m0 [. N/ R　　沒辦法，當初為了穩定朝局，她不得已大開殺戒。
# _2 i' ~7 C2 n* K
　　無數能征善戰的猛將死於莫須有的罪名之下，雖換來了朝局的穩定，卻也使得兵備廢弛。同時，由於均田制的瓦解，也使得府兵制度面臨崩壞的局面。而隨著一段時間內對外戰事接連失敗，更讓這位女皇對朝堂上的武將懷有莫名的懷疑。

! Q, G) B9 \! F, S　　於是乎，女皇只能依靠武氏族人來強化軍備，以期在未來的某一天可以扭轉頹勢。

: O' {( k% w- x" g# k" V　　不過這一切，對於楊守文而言卻顯得格外遙遠。
1 M( g, b; k- U2 Z' \
7 P! W' y+ A- m) J. y9 N　　昌平位於邊塞，隸屬於幽州都督府。而這幽州，自古以來便是苦寒之地，和那繁華的神都，有著千里之遙。所以，朝堂上的變化與他並沒有太大關係。也許對那些達官貴人而言，這是一個黑暗的時代。但不得不說對普通百姓來說，這個時代並不算太壞。
- n+ G. Q; h5 L* l2 u6 g( A' w5 y4 k
　　楊承烈名下的兩百畝職田，就坐落在小村周圍。

0 t. b* K, s9 s/ S1 d　　當楊守文騎著牛走進村莊的時候，就見炊煙裊裊，小村更呈現出寧靜和祥和之氣。

6 F! a1 n8 ], M7 T; E

1月23

卷一 塞上雪 第三章 楊二郎（上）
! p" I- o/ ]! Y. d! g9 B! f
. e% r" f) f/ K　　楊守文的家，在村子的後面，坐落在一條小溪旁，隔溪而望，便是蒼茫的虎谷山。

% b1 d8 f) T; }　　一個獨立的小院，三座五間七架的房屋。

　　明堂在前，廂房在後，形成前後兩進，更透著幾分別樣的雅緻和樸素。

4 e" W( Q$ P6 ^- D$ J9 J　　楊守文在門前停下，還沒等去叫門，就見院門打開一條縫，從門後撲出一道嬌小倩影。
" M7 o7 w9 [& _7 V
- ~2 {: _, R  l4 [% |1 H$ c+ ]　　「兕子哥哥，怎麼這麼晚回來。」
! U( ~, I7 f$ c( C% }7 D5 Z
$ M+ t. X( K' ?　　那倩影撲進了楊守文的懷中，緊跟著便傳來嬌憨的聲音。
' J6 I7 Q" g. u" W( v/ y
. O6 [3 [- g- t& K　　楊守文不禁笑了，眼眉之間更透出一抹難言的疼惜之色，把對方抱在了懷中。

0 L7 R  V6 w, k3 x1 y! ]　　「今天大黃犯了性子，所以回來晚了些……嘿嘿嘿，幼娘今天在家，有沒有乖呢？」

: A- a9 @4 K# J* l　　楊守文懷中抱著一個小可人，看上去八九歲的模樣，梳著雙丫髻，小臉更紅撲撲，好像熟透的蘋果一樣，非常可愛。這小可人名叫楊暖，乳名幼娘。她和楊守文沒有任何血緣關係，而是家中廚娘的女兒，楊守文可說是從小看著她長大。

　　大約在九年前，一個懷著身孕的女人暈倒在楊家門口。

　　當時楊守文的祖父楊大方看她可憐，於是收留了對方。幾個月後，那女人生下了一個女孩兒，就是如今楊守文懷中的楊暖。楊暖出生後，女人便留在了村子裡，變成了楊​​家的廚娘。至於楊暖的父親是誰？楊氏沒有說，楊大方也沒有詢問。
" `7 {: u$ n3 i. Y1 L* o6 C% f
7 z2 U! i( B6 r! H　　總之，楊暖隨女人的姓，變成了楊​​守文的小尾巴。
$ Y8 _/ o7 A) A( ~3 L
　　在楊大方死後，楊承烈對楊守文不聞不問，楊氏就撐起了這個家。
/ X7 n2 v' S, v, V4 @
　　小可人所在楊守文話中，脆生生道：「幼娘最乖了，今天還幫阿娘給哥哥洗衣服。」
  G% S: A/ k1 T0 e- C( H( L7 Z  f
8 ^4 Y1 I( k8 v* m/ Z( a　　「真的嗎？」
5 Z" u! p+ P( Q" m8 T8 f! U* i
" G. V  l) l$ l5 B2 _　　楊守文做出讚賞之色，把小可人高高舉起。
; N4 a: R( @  r
) c' I( @0 X1 J7 }1 b　　「幼娘可真厲害。」
' C3 a# F, K+ h* W; _
3 |+ k4 a0 S$ @  Z# W) m: W! q' z　　小可人咯咯笑了，那笑聲清脆，迴盪在楊守文耳邊。

　　這時候，院門打開，從門後面走出一個中年婦人。她一身布裙，頭上戴著一支木釵子，腰間還繫著一塊碎花布製成的圍布。看到楊守文，婦人臉上也浮現出慈祥之色，輕聲道：「大郎今天回來的有些晚了，幼娘剛才還哭鬧著，說要去找你。」
6 i- \! K6 y6 D1 K( @
　　「讓嬸娘費心，明天我一定早些回來。」

, b6 q- O3 u: ^1 u. l3 D　　婦人，就是楊幼娘的母親楊氏。
9 X+ f- F( c/ q- @+ Y
; J# R9 K. [" X9 d　　至於她叫什麼名字？楊守文並不是很清楚。

) t" g' I8 j. p* q5 N　　以前他頭腦不清，也記不得許多事情，所以一直是嬸娘嬸娘的稱呼，甚至忘了楊氏的本名。
% J! I5 l9 p: k: F% Q
　　楊氏上前牽著黃牛走進院子，直接拴在牛棚裡。

9 }8 p6 \. u( B+ i: h! o5 J' J　　楊守文則抱著楊暖跟在後面，代楊氏拴好牛，他這才放下楊暖，牽著她的小手走進正堂。

　　這偌大的房子裡，只住了三個人。
, T2 E' l+ x& }  |+ S  M/ h
% B1 p9 W' `  g, [& r　　「幼娘去打水，大郎辛苦了一整天，先洗一下，晚飯馬上做好。」
4 z7 T$ |, |4 [
　　楊暖答應一聲，便跑出去打水。

　　楊守文道：「嬸娘，我先去給爺爺問安，待會兒就過來。」

$ J/ `& x1 G6 B. B  q& E* |　　楊大方過世已經兩年，但楊守文每天都會為他上香，也就是請安。

　　楊氏答應一聲，便去伙房準備晚飯。而楊守文則穿過正堂的後面，走進了後院。

　　後院裡，有一個花圃，就坐落在小溪旁。

　　左右各一幢廂房，每幢廂房則有三個房間。以前楊大方在世的時候，楊承烈每逢休沐日，就會帶著一家人前來拜見。不過楊大方病故後，這個家也就變得冷清許多。楊承烈一家習慣住在縣城，除非固定的祭祀日子，他很少會來這裡居住。
4 l; w( b3 z9 O' @5 W, r; O3 x
/ ~3 z: x7 d& L6 s* j5 A　　不過，每間房子都保持著整潔。

: c; U1 ?5 o& E9 S: r6 `/ t0 ^- e& P　　楊氏是個很勤快的女人，每天都會打掃房間。

5 z+ X* \6 \. h& Y! q2 z　　此時，天已經完全黑下來。

& T3 u/ H3 q5 F8 k0 }! U( G  l% D　　楊守文走進一間廂房，點上油燈，而後走到屋中的靈位前，點上了三炷香。

, w) e( ~/ z4 R6 @6 n* l+ Z　　「爺爺，我回來了！」

( g9 n5 k" U& {: L; \' u- m/ T　　他上完了香，在靈位前坐下，彷彿自言自語道：「今天大黃犯了狂，險些傷了村裡的孩子。不過好在我從小跟爺爺習武，有一身的好力氣，總算是制服了大黃……也幸虧沒有出事，不然指不定又會傳出什麼閒言碎語，到時候我又要倒霉。」

$ W* `) ]& Z6 {* `* o　　楊守文說著，眼睛有些發紅。

　　重生十七年，雖然這十七年渾渾噩噩，平白浪費了十七年的光陰，但也讓楊守文體會到了一種別樣的快樂。楊承烈不待見他，可是爺爺把他視作為珍寶一樣。
, t# j  g9 t. S6 R, G/ e
　　說實話，這十七年他並沒有受什麼苦，反而在爺爺的關懷下，活的無憂無慮。他的神魂閉塞，也無法感受到周圍的種種惡意，每天都高高興興，日子也格外單純。

: j1 f# O) L5 E　　練功、習武、放牛、聽爺爺講故事……
% V: ~5 N& k, S- ~& n( A1 B0 B
0 Q* ?/ b2 t3 p# P0 S! J　　十七年下來，讓他在不知不覺中，已經融入了這個時代。
+ x( l0 W; L2 E, D* Q
3 S+ {7 \; y9 x& N0 |# H/ X  a　　「阿閦奴如今已經好了，再也不會頭疼了。

　　不過，我不覺得開心，因為最近總是做一個古怪的夢，夢到有一個女人喊我'駙馬'。

　　嘻嘻，你說我這是不是在胡思亂想呢？」
# R( j, j5 g/ I' _
% p) l6 f  m2 m3 N% y0 \+ a' o2 a　　說完，他起身跪下，在靈位前磕了三個頭，復又站起來道：「不管怎樣，爺爺教我的東西，阿閦奴不會忘記，以後還會勤練不綴。嬸娘待我很好，幼娘也很乖巧，現如今還學會了洗衣服……嗯，今天就說這些了，爺爺你也要早些休息。」
% ^; @! a: ]2 a' Y
: c0 k. h  @' i; G4 A　　每天在爺爺的靈位前，和爺爺聊聊天，說說話，已經成了楊守文的習慣。
& M, p% W, a5 _  W
　　之前他頭腦不清楚的時候，就是這樣。如今他頭腦清楚了，也沒有改變這個習慣。

: B  {9 c, C* k' \+ D/ K　　走出房間，他輕輕拉上房門。
) N2 D1 `5 s) E' E9 R0 }7 _; `; d9 k
　　就在這時候，從正堂天井傳來一聲響，緊跟著就聽到幼娘的哭​​聲。

* A4 n( c+ Y, u, @( P$ b　　楊守文心裡一緊，三步並作兩步跑回正堂。
/ ^. `) L; F7 E+ A( S* \
; Q" ~) i- A& ^! u3 [9 }- D" H; m　　門廊前，一個水盆被打翻在地，裡面的水流了一地，使得門廊之上更變得濕涔涔。
* A- s1 i1 |% j( q0 G$ i
2 Y& L: V6 W% e* v1 [4 J5 p5 C　　幼娘坐在一灘水漬中，正放聲哭泣。

　　而一個少年，則站在門廊下，大聲呵斥著楊氏。

　　「你這賤婢做的好事，怎麼把水盆放在門口，還髒了我的衣服……你知不知道我這衣服可是新作出來的，價值三百文，你賠得起嗎？還有你，小賤婢再敢哭，我就把你賣了。」
4 L3 B3 ~% A; r" y# J
　　少年氣勢洶洶，楊氏則嚇得不敢說話。

　　聽到要把自己賣了，幼娘也止住了哭聲，坐在地上看著那少年，不時的發出抽泣聲。

' o( z' g$ I* \) x! b1 b+ C　　楊守文的心中，騰地竄出一股子邪火。

　　他大步衝出正堂，上前把幼娘抱起來。

　　「呦，這不是我那阿痴大兄嗎？」
( n* |# K& l" \! y. U& p
+ ?: Z& B# F9 A* G2 c0 Y' r% y! z" c　　沒等楊守文開口，少年卻搶先道：「大兄，你是怎麼教的這兩個賤婢，一點規矩都沒有。我敲了半天的門居然沒人來迎接，還要本少爺自己開門，簡直是放肆。
, |7 t( ~3 E8 Q+ F
　　不過也是，我忘了大兄你……要不然，我給大兄找個懂事的過來，把這兩個賤婢賣了，大兄也能過的舒坦一些。」
  z8 t9 s, d+ v  l: _7 u& J
: a& C; y4 x9 w7 p　　幼娘聽到要把她賣掉，嚇得抱緊了楊守文的脖子。

+ \5 ^2 I# \+ e1 f$ m+ z0 P; D　　「兕子哥哥，幼娘乖，兕子哥哥不要賣掉幼娘，幼娘很聽話的。」

0 J# q) r: f. N2 Z　　阿閦奴，是楊守文的乳名。

　　不過這個乳名在那首童謠出來之前，只有楊承烈和楊大方可以稱呼。楊守文還有一個乳名叫兕子，相對而言更加普及，楊幼娘更習慣叫楊守文做'兕子哥哥'。
) w. E& X/ n) x( e  H/ X
　　少年左一個'大兄'，右一個'大兄'，可是言語間卻沒有絲毫的恭敬。

　　他叫楊瑞，是楊守文同父異母的兄弟，年十三歲。

* |6 [( T5 a" v0 S) h% X  Y- U! ?　　楊承烈續絃的時候，曾有意將新婦扶正。不過楊大方卻不同意，才使得這件事一直拖到了現在。楊瑞自幼聰慧，甚得楊承烈喜愛​​，可是卻背著一個庶子的名聲，也讓他很不高興。
6 E* \9 z. b4 d7 i5 b- v, c5 o
　　楊守文看著他，突然問道：「楊瑞，你來幹什麼？」

5 x) F( [7 Y0 D+ p1 S　　「我來幹什麼？」楊瑞哈哈大笑，「簡直笑話，這是我家，我為什麼不能過來？」

: R2 k1 g5 g0 |( p2 @　　說完，楊瑞抬腿，一隻腳便踏上了門廊。

5 b5 Y+ a! F3 P8 c3 }, s4 i) k) J　　只是沒等他另一隻腳上來，楊守文突然抬腿，一腳便踹在楊瑞的胸口。

+ J+ i% q+ R) ~  y% [6 M8 ^# H0 y* x

1月23

' o" M+ s- T$ W* v- Z0 N5 }2 t卷一 塞上雪 第四章 楊二郎（下）
& ^$ l/ F* B; a7 r7 z7 g
　　這一腳，毫無徵兆，卻力道驚人。楊瑞慘叫一聲，整個身體騰空飛出，蓬的便摔在天井上。

6 V9 R6 Q) i; T- z5 ?1 e- m　　沒等他站起來，楊守文已經到了他跟前，一腳踩在他臉上。

　　「楊二，我有讓你進門嗎？」

　　「楊阿痴，你瘋了？」

1 e6 q8 P2 E0 Z& v　　「我瘋了？」
$ D7 {; Q+ r- D) x6 ], h
　　楊守文臉上浮現出一抹森然的笑容，猛然抬腳，狠狠踹在楊瑞的肚子上。楊瑞再次慘叫，身體蜷成一團，好像一隻大蝦米，半晌說不出話來。這時候，楊氏也反應過來，連忙跑過來，「大郎不要動手，若是被阿郎知道，一定會斥責大郎的。」
7 t) _6 y! c) B7 I  x
5 L% S; s6 L  O- Y6 q4 v$ t( [1 o4 D　　不等楊氏說完，楊守文把幼娘放在她懷中。
% b1 F( D  E9 H% I2 v3 \- `
9 g% J. f' Z% g　　「斥責？我就算是不動手，他照樣不會待見我。」說著話，他推開了楊氏，沉聲道：「這座房子是爺爺蓋起來的，爺爺把它留給我，這就是我的產業。我便要讓這個傢伙知道，在這個家裡，還輪不到他作威作福。一個庶子，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嗎？」
& t* t$ o3 X) X
　　「楊阿痴，我不會放過你。」

　　楊瑞掙扎著站起來，指著楊守文罵道。

　　楊守文不等他說完話，抬手便抓住了他的胳膊，而後向前一帶，把個楊瑞拉扯的腳步踉蹌。他順勢抬腿，一腳再次踹在楊瑞的身上，把楊瑞一下子踹翻在地上。

　　「你不放過我？」楊守文冷笑道：「正好，我還不想放過你呢。」

1 r# e: s  q+ }5 X. W, k　　「楊阿痴，你想幹什麼？」
2 T- L8 V4 w5 g- N2 u, c% O
　　楊瑞十三歲，而楊守文已經十七。
& ~$ n3 K% \; T
! R# ~8 b) j- r. N　　最重要的是，楊守文從小隨楊大方習武，即便是他頭腦不清楚的時候，楊瑞也不是對手。
1 p3 @+ L: Q: n+ s1 W: D
5 P+ F3 ^% |8 \& g- R　　只是從前的楊守文，不會隨便動手。

5 v% y. A) _% ~) B+ g6 F: m3 E　　爺爺曾說過，他天生神力，腦袋又不清楚，若動起手來，根本掌握不住輕重，很容易出事。
4 E% `" Z. Y* O* @0 F# |/ P
　　之所以教他練武，一方面是為了讓他強身健體，另一方面也是想為他治病。
& x0 k3 n& Z6 B* x, Y
　　如今，楊守文的腦袋已經清醒，對楊瑞自然不會客氣。
( Q) V# x2 I( w2 b: w5 }. @7 S. m* X
　　「楊阿痴？」楊守文踩在楊瑞的胸口，惡狠狠道：「這三個字，也是你一個庶子可以叫的嗎？楊二郎，別以為我腦袋不清楚，就什麼事情都不知道。你幹的那些事情，我清楚的很……你若是不來惹我，我也懶得找你麻煩。不過你現在自己送上門來，那就別怪我和你算算總賬……我問你，那首童謠是誰編的？誰傳出去的？」

　　楊瑞在楊守文的腳下拚命掙扎，奈何楊守文那隻腳如同一座山似地壓在他胸口，任憑他如何掙扎，卻紋絲不動。

* k" e9 s$ p! s3 U3 \+ k7 B; B　　「你在說什麼？」

　　聽到楊守文的話，楊瑞心裡一咯噔。

0 j' I8 @$ c' O' k! E( E; {　　楊守文冷笑道：「楊二郎，去年馬鷂子告老還鄉，阿爹身邊空出一個執衣的位子。按道理說，就算我傻，這執衣的位子也該是我來做，如何輪得到你一個庶子？
. @; g+ F# T; W. o$ i
! h' Q$ T: p# E7 t, f, {# L8 F9 p　　偏偏那個時候，小黃跑了！

　　縣城裡又傳出那首童謠，讓阿爹顏面無存……在那之後，你就變成了阿爹身邊的執衣。別告訴我這都是巧合，這世上若真有那麼多巧合，說不定明天你就變成死人。」
6 T1 ]8 ?4 b7 v( V/ X
- e0 W+ w# b# v$ X　　「你……」

- M( L" G! n4 }) r; _　　楊瑞駭然看著楊守文，忍不住嚥了口唾沫。
9 w/ D& C) ^4 @( J" C9 L3 v- k$ K  G
　　這執衣，最初只是僮僕雜役，不過從隋朝開始，執衣又有親隨之意。
% Z8 D) W( u! K9 K  Z' e( m
5 Q2 H5 G9 c  `; g4 _* @9 {, v　　《新唐書》中有記載：隋朝大將張須陀率兵擊賊，羅士信以執衣，年十四……

　　入唐之後，執衣進一步普及，更變成了一種身份地位的標誌。一般而言，只有入品級的官員才會配給執衣，不但可以免除徭役，還可以拿到薪水。按照楊承烈從九品的職務，身邊會配備兩個執衣，並且在官府中有備案，每月可得八十文。

3 `1 e3 M2 I7 X　　所以很多低品級的官員，會把執衣交給自己的親人來做。
7 S+ M0 b5 _/ S
) `' n! N3 {5 P5 T/ b, Y5 ?　　一來可以多一份收入，另外也是為了帶在身邊，加以培養……

4 i+ V  I/ ?  E6 Y( e* u　　所以，在唐朝，凡未成丁，十一歲到二十一歲之間的中男，都可以充當執衣之位。
; s% a' E# a1 {0 [
　　如果依照年紀，楊守文身為嫡長子，也是最佳的執衣人選。

/ U/ t- Y" E! @0 O! E$ v　　可就是因為那一首童謠，使得楊承烈直接忽略了楊守文的存在，選擇楊瑞來接手。如果沒有那首童謠，楊承烈的做法說不得會被其他官員反對。但正是因為那首童謠，楊瑞成為執衣便順理成章，甚至連縣令、縣丞和主簿對此也沒有異議。
7 Y) x$ B) u# m! s3 i8 a
/ Q5 W% ~5 T8 q, j" |　　至於這童謠的始作俑者，不難猜測。

8 d) K& v. \! O　　楊守文現在已經清醒過來，只需要略加思考，就能猜出端倪。
. r4 K) {+ {3 q9 [  Y# s# W9 e1 c2 q
　　這首童謠的最終受益者是誰？那麼十有八九就是始作俑者……說實話，楊守文並不在意那勞什子執衣的身份，關鍵是楊瑞太過張狂，竟然嚇哭了幼娘，楊守文絕無法接受。
4 h# w% x9 z( @6 a
　　楊承烈住在縣城裡，對他不聞不問。

5 e) u$ d! v1 {9 V  b　　十七年來，對楊守文而言，最親的人莫過於爺爺和楊氏母女。
" w" i) t3 M: ^6 i
　　幼娘在他的心裡，絕不是什麼奴婢，而是他的妹妹，他的親人。楊瑞嚇哭了幼娘，就如同觸碰了楊守文的逆鱗。在這種情況下，楊守文自然不會對楊瑞客氣。

　　「你什麼你！」楊守文冷笑道：「是不是覺得很奇怪，我居然能猜到真相？

　　二郎，不是我聰明，而是你太笨了！你以為你這件事做的天衣無縫，你以為找些孩子，把那童謠傳出去就可以安然無事？我告訴你，滿城上下，但凡有些腦子的，都清楚是何人所為。只不過這是咱家家事，人家不想管，也懶得去理睬。」

　　說著話，楊守文蹲下來，探手拍打楊瑞的臉頰。

* {6 P1 h/ l. Y2 n! m8 a$ d　　「我之所以不去說明，是因為我知道，家醜不可外揚。

% z. [' N- V, p) n　　你以為你黑了我，就得了便宜嗎？我告訴你，整個昌平上上下下，都知道是怎麼回事，包括阿爹也心裡清楚。只是你不要楊家的臉面，阿爹和我，卻不能不要。」
0 j5 H" g0 [/ M- \4 H+ d
2 h! b  J, b* X: X/ ~0 n, H1 \　　「你不是……」

# i' J) T. R% J- N9 |& S! E　　「我不是癡漢，對不對？」

　　楊守文森然道：「可你一定想不到，前些日子那道雷，竟然治好了我的痴症……對了，最近村裡不少人說我前世是個壞人，所以才會遭雷劈，想必也和你脫不開關係。
* o5 G7 p5 N6 K$ r
9 E7 `3 \4 p" g2 A' C9 f　　不過二郎，你可知道什麼叫塞翁失馬，焉知非福嗎？
6 t, A2 f( I+ y0 \
　　你今天若是老老實實過來，我一樣不會計較，隨便你在這裡裝你的二少爺。只是你太得意了，得意的讓我覺得，如果不好好教訓你一頓，簡直就對不起那道雷。」

　　說完，楊守文左右開弓，啪啪啪一連給了楊瑞十幾個耳光。
( Q3 E' L/ V9 C/ a! r* e
　　這十幾個耳光雖然沒有真的用力，但還是把楊瑞打得滿臉是血。
2 r7 K( w  p2 k
　　「兕子哥哥，別打了。」

　　還是幼娘跑上前來，抱住了楊守文的胳膊。

# r0 ]1 `# e1 u  t　　「幼娘不疼，兕子哥哥也不要再打二少爺，若不然被阿郎知道，一定會怪罪兕子哥哥。」
. r0 k- n: G) {( y% J( F; C* M
7 z' W; L9 }1 X( _+ _- [: w　　幼娘眼眶裡噙著淚，眼巴巴看著楊守文。

　　那可憐的小模樣，讓楊守文心裡不由得一軟，便停下手，把幼娘抱在了懷中。
% W6 f% J7 X: t' G# e
　　「幼娘最乖了，是哥哥不好，不該打人。

: D: U9 m: m; G( F3 k/ _　　不過呢，有些人就是要教訓才成……二郎，今天我看在幼娘的面子上不和你計較。下次想好了，如果再要討打，我楊守文已經不是以前的楊阿痴，你可以試試看。」
! j( m+ Z+ j0 U$ q
　　楊瑞此時，腦袋都是蒙的。
) R+ w" j, v3 \  G+ T" G
( [7 |- X5 a, {( m* x+ t! D/ U　　兩邊臉頰紅腫，口鼻之中更流淌著鮮血。

3 ]9 I. y! i1 d! N0 {& H+ o* j4 y　　他心機深沉，他聰慧，他甚至會編歌謠……可不管怎樣，都無法改變他還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這個事實。剛才楊守文那一頓巴掌，著實打得楊瑞有些心驚肉跳。見楊守文停了手，楊瑞這才抱著頭從地上爬起來，不過卻惡狠狠的盯著楊守文。

0 T# Y7 G/ w1 _　　「再給我瞪眼睛，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。」
" p( {5 i9 D2 u8 G( {; ]
3 I1 C! Z0 m# ^: Y　　楊守文扭頭，森然說道。
7 ], V' p1 r- _
, ]* d- V" K2 y( K' u+ M　　楊瑞嚇得臉一白，連忙低下頭，不敢再和楊守文的目光對視。

' |  I2 y- {5 t) Z5 u8 B5 ~: u% n　　「給我進屋來。」

　　楊守文說著，彎腰把幼娘放下來，牽著她的小手往正堂裡走，一邊走一邊道：「嬸娘，可以開飯了，我餓了！」

/ l. a5 W; i! ]  c7 c& ?

1月23

卷一 塞上雪 第六章 命案（下）

　　雨過後，一輪紅日噴薄而出，照亮了大地。

　　楊守文從胡床上下來，走到門口拉開房門，只覺一股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，頓時讓有些渾淪的大腦，變得清醒許多。
; C6 p: J& V+ k/ `
　　門廊上，擺放著水盆、洗臉巾還有青鹽和牙刷。

0 k  K* k9 x" V5 S  t) T5 t: v7 X　　看著那排列整齊的洗漱用品，楊守文不禁笑了……每天醒來，他都會看到這些，更知道這些東西是出自何人手筆。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那小人吃力端著水盆，擺放在門廊上的身影。楊守文心裡頓時一暖，拿起牙刷，蘸了青鹽，然後開始刷牙。
0 c) C2 K: K/ s) x3 Q3 [1 \) d* n
　　「呸呸呸！」

& ~; y! U/ e: h' J　　這唐代的牙刷製作粗糙，用起來很難受。

; j* V* K8 c" ?& p, b　　一個不小心，牙刷上的豬鬃就會脫落，然後卡在牙縫之間。哪怕已經重生十七年，楊守文還是不太習慣。改天要想辦法改良一下才是，要不然每天這麼刷牙，實在痛苦。

" O, c# q2 c1 d2 q- ~　　洗漱完畢，神清氣爽。

　　楊守文邁步走到正堂，就看到幼娘好像小大人似得，從伙房裡走出來，手裡還捧著食盤。

　　「兕子哥哥早。」
+ [6 m' C: `  z- H+ Z
　　看到楊守文，幼娘的小臉上頓時露出燦爛笑容。

7 T- g; p1 P3 i* ^/ Z* X2 S* S: \' T3 l　　楊守文連忙過去把食盤接過來，然後輕聲回了句：「幼娘比兕子哥哥更早。」

& p+ K) J1 b4 A0 m: e4 N　　食盤裡是早餐，一碗米粥，上面還飄著蛋花。一碟醬菜，兩張厚厚的，加起來有一斤左右的肉餅，更散發著濃濃​​的香味。

/ v" n2 a2 D  Q  t9 p9 b　　「幼娘吃過了嗎？」

$ B/ Y; G! k5 @. L; [2 f　　幼娘眼巴巴看著托盤上的食物，搖了搖頭。
6 p" O9 z9 h; H) }
　　楊家的生活不錯，可即便如此，楊氏和幼娘在大多數時候，也只能一天兩頓。幽州苦寒，本就糧食匱乏。似楊守文這樣每天三頓，而且頓頓有肉，並不是很常見。
* Q! O  R& X4 }8 a- k
& ]4 M& }, F) B# |8 g3 a3 O) k　　「那陪兕子哥哥一起吃。」
* D) Y, X! f6 W
* y! e  k' X' x6 g　　楊守文把食盤放在門廊上，然後盤腿而坐。

. y" X2 t+ y) t$ ~4 K0 Z　　幼娘一開始不太願意，哪有奴婢和主人坐在一起吃飯的道理？
/ f& s" |' q  g& H' B
9 \0 D* G. B: }" n- L$ H　　可是在楊守文的誘惑之下，幼娘最終還是放棄了堅持。她偷偷朝伙房看了一眼，發現阿娘還在伙房裡忙碌，於是張開小嘴，咬了一口荷包蛋。不過這荷包蛋很燙，燙的幼娘張著小嘴，小手不停搧動，但是那張小臉上，卻流露著滿滿的幸福。

2 j$ g, F& y2 P+ ~3 a3 c　　哐當！

　　就在楊守文餵幼娘吃荷包蛋的時候，院門突然間被人撞開。

　　楊瑞連滾帶爬的衝進來，甚至都沒有看到楊守文，便大聲叫喊道：「大兄不好了，大兄死人了……」

　　楊守文聞聽，連忙放下筷子，站起身來。

　　「大清早，喊什麼喊？」

　　楊瑞氣喘吁籲跑到楊守文的身前，嚥了口唾沫顫聲道：「大兄，死人了，村口死人了。」

　　死人？
$ L& u2 u( g( F4 Q: Y
　　楊守文眉頭一蹙，從門廊上下來，穿上鞋子。

　　「什麼死人了，你說清楚點，別這麼慌張。

　　楊二郎，你可是阿爹的執衣，堂堂縣尉之子，死個人就連話都說不清楚，以後如何做得大事？你剛才是不是說，村口發現了屍體？」

% x' f3 V  E) X8 ~0 G　　楊瑞臉色蒼白，聞聽如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。
, D7 ~5 I# Y& N$ S3 y. {, R
　　「正是！」
& d+ e) P* p8 j, C
" U- {: |' c! |- M; L9 `$ v　　他深吸一口氣，穩住了心神，然後道：「我一早出門準備返回縣城，卻不想才出村沒多久，就看到了一具​​屍體橫在路上。大兄，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死人，當然害怕。」
+ K3 F7 T. Q' Z/ m
　　楊承烈是縣尉，就類似於後世的公安局長。

　　楊瑞呢，畢竟才十三歲。哪怕他已經做了一年的執衣，卻從沒有真真正正參與過案子。一直以來，他都是充當著秘書的角色，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是待在衙門裡，更沒有去過現場。如今突然發現一具屍體，楊瑞自然感到莫名的緊張惶恐。
+ n5 w; e' V- J/ a0 l0 R6 C5 A
　　這時候，楊氏也跑了出來。

　　楊守文想了想，對楊氏道：「嬸娘，看好幼娘，我和二郎過去看看。」
6 S* K& c/ P& t. a: [, U
0 A  N9 h4 j' Z7 m　　說著話，他大步流星往外走，楊瑞則緊跟在他身後，一前一後便走出了大門。
. Q% G; O( }5 W$ M
　　沿著村中濕涔涔的小路，​​楊守文兄弟很快走出村子，在距離村口大約兩里地的地方，看到了楊瑞所說的那具屍體。

1 ]/ Q0 t5 P8 G  r' d6 l6 x　　不過這時候，小村莊已經沸騰起來。
6 m( t4 y6 U- D
3 ^9 J' K3 a8 ]9 u! Q; x6 h' r　　村正帶著幾個青壯在現場維持秩序，看到楊守文過來，他眉頭一蹙，便上前阻攔。
7 g9 f% G; j* K4 e
　　「大郎，別過去了，我已經派人去縣城通報衙門，最好是等衙門的人過來。」
0 T; J0 y6 D. j/ Y
  }" m1 W* E/ W" p4 a　　你才是大郎，你們全家都是大郎！
: S- e4 z' v. o0 H  t" i% m8 v( f$ s
& w8 ~' R8 f8 i  }# A5 W' \　　楊守文對'大郎'這個稱呼很不感冒，因為他很容易從這個稱呼上，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。
6 X6 g: G  h0 e: f5 K' Y$ s
. [+ f- e* v' v5 Y+ z/ V/ c　　可問題是，這是習俗。

& r1 w1 Z5 C$ q　　哪怕楊守文很反感'大郎'這兩個字，也沒有辦法。

3 m9 D  q, O, }! L　　「田村正，我只是想看看，不會妨礙到你。」
* ^% C5 k6 e9 D1 H
( c/ E3 w& G4 j# \　　如果是在從前，村正絕不會放行。不過他也知道，昔日的楊阿痴在被雷劈了一次之後，腦袋似乎清醒了不少。而昨天，他更制服了一頭發瘋的牛，救下了他的兒子。於情於理，田村正都不好再繼續阻攔，只得輕聲道：「大郎，那你小心點。」

1 z8 \4 _' M: J" N" U# e　　如果你不叫我'大郎'，我會感謝你八輩祖宗！
: ?+ x" m3 |# G( F" V
: ~( U8 T7 {* [4 u　　楊守文邁步想要過去，卻感覺有人在身後，拉扯他的袖子。

" m* M0 J0 b3 z6 e　　「幹什麼？」
" L. l- e0 N, D) @2 B+ d7 X! [
　　他扭頭看去，是楊瑞在拉扯他。
: a3 ]: u9 [0 w1 o9 m
* u$ d' ]4 \) ^　　「大兄，既然村正已經報官，咱們就別過去添麻煩了。」
6 c* |2 R4 `( t/ E* D" y
+ i5 e4 G3 e6 l+ m) t% @/ V& }　　楊瑞顫聲勸說道，那臉上的紅腫還依稀可見，更給人一種可憐巴巴的感覺。
$ j) N: W% ?& r* j* m" N; W
# R" K! d" x8 e0 G1 J7 ]　　楊守文嘆了一口氣，「二郎，你便是官府中人……別忘了，你如今是阿爹身邊的執衣，一言一行都代表著阿爹的臉面。區區一個死人，你就不敢面對，日後又如何為阿爹排憂解難？以前的事情，我懶得和你計較。但是現在，莫丟了阿爹的臉。」

0 Q/ o7 E4 Y0 x5 |0 J　　說完，他甩開楊瑞的手，向屍體走去。

　　楊瑞站在原處猶豫了許久，最後一咬牙，還是跟了上來。
8 J; h4 ~0 D" g( g! C! Q
　　楊阿痴……不對，是大兄說的沒錯。我既然做了阿爹的執衣，便要顧全阿爹的臉面。
. B6 T+ C& Z) ]8 e
) u5 O+ U: K' \' W% W　　他楊阿痴，大兄都敢過去，我又怎能害怕？

1 `2 q: l1 N3 j4 \* S; P　　想到這裡，楊瑞平添了幾分膽氣。
0 u; r3 T1 ^( \0 n
　　只是當他再次看到那具屍體的時候，還是忍不住跑到旁邊，蹲在地上嘔吐不停。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屍體，只是這一次看到的，比之前那一次更清晰，更加可怕。

　　倒是楊守文渾不在意，在屍體旁邊蹲下。

　　好歹也是再世為人，死都死過一次，又怎會害怕屍體？

; d4 e4 ]3 x) [! ~/ U　　清晨的陽光格外明媚，照在那具慘白的屍體上，卻給人一種難以言表的森冷寒意。

' b& u3 q. P3 N9 s0 b　　他，紅果果躺在地上，仰面朝天。

3 H" m3 R5 u# k& a, s5 c　　一雙如同死魚般，毫無半點情感的眼睛瞪得溜圓，看上去好像很不甘心的模樣……他身上的衣物不知去了何處，腳上卻蹬著一雙黑色的靴子。身體上，遍佈傷口，也許是因為被雨水浸泡過的原因，那些傷口已經變形，傷口兩邊更是泛著慘白色。

( r& A6 S' ^! N6 p  ~  [. q　　說實話，哪怕楊守文早有心理準備，可是在看到屍體後，也覺得不太舒服。

　　他蹲在屍體旁，強忍著想要嘔吐的衝動，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之後，才慢慢起身。

　　「大兄，看出什麼沒有？」

2 _0 P2 s" w: ^% j# ]　　楊瑞兩腿發軟走過來，站在楊守文身邊，輕聲詢問。

9 r- l7 O: s- J# p. l8 w2 n　　楊守文看了他一眼，「二郎，你現在是這裡唯一的差人，何不自己看看，尋找線索？」

　　「什麼？」
' d) x6 G3 H1 D. Y& E* L" B
　　楊瑞頓時瞪大了眼睛，心裡有一種想要罵人的衝動。
6 `4 W; z- E4 L- t) D( f6 h( D
9 _, l* a7 Z1 e% [0 @1 n　　該死的楊阿痴，我已經吐成這個樣子了，你還要我看屍體？

' p+ ^! w& T7 [8 I　　有心拒絕，可想到昨晚楊守文抽他耳光時的情形，那到了嘴邊的話，又生生嚥了回去。
- z( g5 Q- |0 K: c3 Y( u; f
　　楊瑞走上前，咬著牙，慢慢蹲下身子。

　　只是當他的目光和屍體那雙死魚般的眼睛對視時，頓時產生了一種抑制不住的嘔吐感。
4 Y( M" c" l, ^4 R# D
! U; d7 T3 g0 v6 n" z; ^. K　　「嘔！」
) O7 u! u) Y2 H$ U
　　他連忙站起來，扭頭快走兩步，在一塊石頭旁停下，大聲嘔吐。

　　楊守文則看了他一眼，圍著屍體轉了兩圈之後，便頭也不回，沿著山路往山裡走，一邊走一邊四處查看，眼中更透出一種難言的好奇。
- M/ j: ]9 a' ], s  M/ b7 w
0 H/ D9 e/ ~+ {- `1 [$ G　　這是聖曆元年八月初三，這裡是昌平城外的虎谷山。
: h$ M/ W8 U$ R3 ~
　　距離這裡不遠，有居庸關，還有契丹胡人群居的羈縻州，民風彪悍，死人並不稀奇。
! O( K* S. ~( ^& P9 y
3 L& C) U) H" j: [　　可稀奇的是，為什麼那人會紅果果的躺在那裡？
. m5 k2 ^4 X! V
) ^. H9 s2 K/ i% R3 ]　　他身上的衣物去了何處？那身上的傷口，又是從何而來？事情，似乎變得有趣了！
! ]  k1 D  r' W

1月23

卷一 塞上雪 第七章 楊承烈（上）

! M9 ]$ j8 M1 N+ O+ h, w　　楊守文回到現場時，差不多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。
1 S5 D& t. }- h0 t3 ]
　　圍觀的村民已經漸漸散去，只剩下七八個公差打扮的人，正清理現場，搬運屍體。

3 ?+ s6 T. v* U; z0 n　　田村正站在一旁，陪著一個男人在說話。

+ l! F- c) ~9 s  j　　而楊瑞則規規矩矩站在男人的身邊，雙手垂在身體兩側，似乎在聆聽兩人的對話。
! _( {0 Y4 Z8 `5 k
, c8 m2 v3 N: P3 U　　他最先看到楊守文，連忙和那男人說了一句。

　　男人和田村正點點頭，便轉過身，向楊守文看過來。

　　這是一個大好的晴天，昨夜一場豪雨後，碧空如洗，萬里無雲。一輪驕陽高懸空中，格外明媚。仲秋時節的陽光很暖，而且算不得熾烈，照在身上感覺很舒服。
# k! {& ?8 Z8 Y: {4 ^
　　那男人身高大約在六尺左右，差不多是180公分靠上。
# W5 i3 B% X3 I
0 _( Z, F& }  u# J: |' }　　唐尺和漢尺不同，一尺大約在三十一釐米上下。那男人頭戴黑色襆頭，身著青衫，外罩半臂，腳下蹬著一雙烏皮六合靴，腰間則繫著一根玉帶，看上去頗有風範。
) I* L, z5 `; t! ?# ~
5 F7 A/ W+ x3 H8 a3 t: C) S; l; z7 w　　他身材不算魁梧，略顯單薄。

　　這一身衣服穿在身上，更使他多了幾分書卷氣。
% ]( r7 W' X) O5 ]
7 M" K! X" W3 D8 ]8 }　　手中拿著一根趕山手杖，手杖的一端是一個六棱窩瓜形狀的鐵球，有嬰兒拳頭大小。
4 Y5 K( x% T7 V% R
  F! R% o! ^, f　　楊守文看到這男子，連忙快步上前。

7 n" J' s  |- V4 A8 E7 [, J, l　　「阿爹，你怎麼來了？」
& G# P0 K1 ?, f, n2 v/ e
3 y% b1 Y. P$ d* v3 b0 q& B/ p　　那男子眼中，閃過一種複雜之色。

8 D- }  d# R( R* P, \; v" a4 |( y0 q　　他點點頭，沉聲道：「這裡沒你的事情，你待在這裡也不太方便，先回家去吧……今天就不要去放牛了，在家裡待著。等這邊事情了結了，我回去有話與你說。」
: s, }" f7 a0 R% T; M" j" b& n; a
& F. z- L: a; ?8 e7 r- O　　男人，就是昌平縣尉楊承烈，同時也是楊守文的親生父親。
8 M1 _+ A& J0 I) t# M; W
　　他言語中顯得有些冷漠，似乎不是和自己的親生兒子說話，更好像在衙門裡吩咐下屬。
9 X: \" N& l. L0 N7 Y- Q% |
4 X, W; S, Q7 G) i% D: h　　楊守文似乎也習慣了楊承烈的這種口吻。
: J; c2 L1 F" L7 C& M3 Z
　　事實上，這十七年來，他雖然渾渾噩噩的生活，但也知道楊承烈好像不太待見他。

3 ~! N' b5 m+ T7 G; p　　是因為自己呆傻嗎？

- u- }6 j1 K- ~. `　　也許……

　　可他卻記得，在他被雷劈中，臥床休息的那幾天裡，每天晚上楊承烈都會坐在他身邊喃喃自語。只不過楊承烈的聲音總是很小，以至於楊守文並不能聽得清楚。

6 ^. \* Z# T# [. d  c5 O　　那幾天，也讓楊守文知道，楊承烈並不是不關心他。

　　不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，楊承烈在故意冷淡他，在外更表現出一種不聞不問的態度。

　　試想，如果楊承烈真的討厭楊守文，楊守文也不可能活的這麼自在。
9 [. }" w- ^4 x; n% c; y9 t# u( V
" q& h; p/ H5 O. C　　他只需要把職田的全部收入收走，楊守文和楊氏母女在這小村莊裡，就會變得非常艱難。
5 O8 o* R* h  M2 V8 f
9 z. r* H, Y6 {: I* }, M1 Y　　「那我先回去了。」

. Z  t- k+ O* K: M0 Z　　楊守文恭敬應了一句，轉身往家走。
- p7 N. F( Q9 ?8 T  {+ x% C  s/ x
" b. M0 U7 Y, L　　看著他的背影，楊承烈那一雙濃眉微微一蹙，眼中卻流露出一種莫名的憂慮之色。

7 |- K3 P4 A0 C　　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
. _) {4 L; a3 |) U
# W5 m: U: o& C- ^. ^2 `　　小村裡，非常熱鬧。
" W; Q* ~2 k' I- r( D+ C) M
& @! ]9 z+ g3 k　　人們聚在一起，三五成群，交頭接耳，討論著發生在村口的命案。
. Y. }# r% ]  P0 q2 V; f2 r
　　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，生活中也沒什麼特別的樂子。難得遇到一樁命案，人們自然而然就顯現出他們八卦的本能。一群孩子在村口的大洋槐樹下奔跑嬉戲，當楊守文出現的時候，幾個孩子立刻歡笑著跑過來，圍在楊守文的身邊說個不停。
: R+ |: ^/ A) s6 {- \0 s
　　在這些孩子的眼中，有些呆呆傻傻的楊守文，其實也算是他們的朋友。
4 n* E0 u$ l5 r. ^% f
　　「兕子哥哥，你知道那個死人是誰嗎？」

　　楊守文搖搖頭，笑問道：「我當然不知道，你們難道見過？」
# z/ N: u" n) f& }  y
" L" {) \& a  s　　一個孩子輕聲道：「兕子哥哥，那個人我真的見過……昨天我去山上採藥的時候，看到這個人往山裡走。對了，他還向我打聽彌勒寺怎麼走，還給了我兩文錢呢。」

　　說著，那孩子悄悄取出兩枚開元通寶，頗有些顯擺的意思。
' g' |+ c, k4 ]6 H* }3 a1 \: I* d! x2 Z
　　楊守文眼睛一瞇，從那孩子手中接過兩枚開元通寶。在手裡撥弄兩下，他突然道：「山狗子，這兩文錢給我可好？我給你五文錢，但是你不許把這件事告訴別人。」
: q, t8 _3 ?2 z: f7 s# N; X4 K; r
　　山狗子幾乎沒有考慮，便答應了楊守文的請求。
6 }7 R- f& M# d# W! t' C- G, c
! q: l$ `4 ~& W+ U7 \$ Y# _  F　　在他看來，兕子哥哥果然呆傻，居然用五文錢換兩文錢……有便宜不佔就是王八蛋，山狗子當然同意，從楊守文手裡接過了銅錢之後，便帶著其他孩子跑開了。

　　楊守文把銅錢放好，便逕自回家。

　　別看楊守文在這個小村裡生活了十幾年，可實際上和村裡的人，並不是非常熟悉。
- i) g5 n! t+ b3 {$ E) D% ^3 V
: K2 c, \/ q8 t# J# B2 d  v1 D. z' H　　村裡人不願意和一個傻子打交道，楊大方在世的時候，自有楊大方出面；而楊大方過世之後，家裡還有楊氏。如果楊氏解決不了問題，自有人去找楊承烈交涉。

; ]5 r- Y7 `( V; t- w　　楊守文回到家，告訴楊氏待會兒楊承烈會回來，就一個人來到後院。

3 {* @) e; Z" a7 F/ }7 [　　「幼娘，給我弄一碗水，要熱水。」

3 `, q' \4 Q% T, r% }" X, G　　幼娘正在花圃中玩耍，聽到楊守文的喊聲，便脆生生答應，很快端來了一碗熱水。

  \7 ^+ [: j& l5 T! m& T　　把水碗放在門廊上，楊守文撩衣盤膝而坐。

　　「兕子哥哥，你在做什麼？」

4 Z, j" `( y1 s4 H8 d" z6 q3 M3 z　　幼娘也不去花圃裡玩了，而是學著楊守文的模樣，盤膝坐在他的身邊，好奇問道。
+ e/ K  u( _7 ~, t) W: |2 n% p
　　楊守文笑了笑，輕聲道：「幼娘，我給你變個戲法好嗎？」
) g6 u8 i( ^0 G
* Y& r* E. X8 O& `2 ?　　「戲法？好啊好啊！幼娘最喜歡看戲法了！」

# d% s# {9 P! G& _1 J& k, x8 }　　幼娘頓時笑逐顏開，拍著小手歡笑道。

, G9 R2 M+ Y1 @  f* [$ V　　楊守文則取出那兩枚銅錢，噹啷一聲丟進水碗。
0 C7 T7 _0 p% K1 b1 b
/ P! g6 t/ O- y) M2 i8 B　　然後，他坐在水碗旁邊，靜靜看著水碗裡的水，眼睛一眨也不眨。幼娘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，陪著楊守文一起看。看了半晌，她有些委屈問道：「兕子哥哥，你要變什麼戲法啊……幼娘的眼睛都酸了，但是沒看到什麼戲法啊？」
8 w1 u7 d3 a! B2 O1 E: F
# T4 X4 ]' I# {　　「沒有嗎？」
2 z) N9 i7 @1 x; S+ d- I: A( K
　　楊守文的臉上卻流露著一抹喜色。
' \1 @) B$ s( R! H; r) u
/ J8 Z" Q' |; z9 k9 K, d　　他指著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層油花，輕聲道：「幼娘看到沒有，這是什麼？」

　　「油花？」

　　楊幼娘乖巧回答，然後疑惑看著楊守文道：「兕子哥哥，我剛才端來的碗是乾淨的，沒有油花啊。這油花是怎麼來的？難道是兕子哥哥變出來的嗎？怎麼變的？」

  n, \' t4 P, _; c9 J　　「聞聞看，這油花有沒有味道？」
3 m4 d! q4 j" J) q# V* l  r4 z
　　「有！」
0 K) r% ^' q( E! q+ @( Z
　　幼娘把水碗端起來，然後抽了一下秀氣的小鼻子，「有點腥羶，好像羊油的味道。」

) n, |  Y. ~  T' \　　「那就對了！」

" z5 V( ^. a6 @4 J+ G& B- u) S　　楊守文把水碗裡的熱水倒掉，然後把那兩枚銅錢遞給幼娘。
: V: D. S8 Q' Y  O% g  Q2 O
, ]" ~* ]  \1 c" y　　「謝謝幼娘幫我變了戲法，這是給幼娘的獎勵。」
# g0 g1 o4 S4 H0 m" t
  k6 L& p9 K' B2 \　　幼娘不禁茫然，但還是非常歡喜的接過了銅錢。

　　楊守文這才站起來，伸了個懶腰，活動了一下四肢，然後長長吐出一口濁氣。

　　他走下門廊，來到花圃前站定，目光卻越過花圃後的消息，投向了蒼茫的虎谷山。

　　彌勒寺？

　　楊守文眼睛眯縫起來，喃喃自語，眼中更閃爍著好奇的光彩。

2 X6 m; V9 l. ~1 D, F8 X5 N! @　　午飯時，楊承烈帶著楊瑞來到家中。
& {, U+ C8 p0 _2 I
　　他先是帶著楊瑞給楊大方上香，然後在正堂用飯。

& g- j# G6 B* }6 w6 v0 F$ @　　按照唐代的規矩，楊大方過世，楊承烈應該解官守喪三年。不過，昌平地處苦寒邊塞，生活環境惡劣，俸祿又低，還非常危險。一般人，特別是那種有點底子的人，大都不願意跑來這裡任職。再加上楊承烈在昌平十幾年，一直很低調，人緣還算不錯。所以楊大方過世後，楊承烈曾提出解官守喪，卻被上官所拒絕。
$ ?' s) Q3 D# u8 t
　　「阿閦奴，你好大膽。」
3 m+ P# k3 U, L4 R/ J/ n0 x2 z3 e
) d  E) ?8 d1 `1 V' k/ d　　午飯過後，楊承烈把楊守文帶到了靈堂。
3 g% f6 p1 f3 ?
　　門一關，他的臉色便陰沉下來，沉聲道：「看樣子你那痴症是好了，居然敢打自己的兄弟了！還讓二郎如實稟報，你想怎樣？莫不是想要趁機試探我的耐心嗎？」
- W  t" ?7 Z. \4 X; m
/ V) |* ]/ F' F$ g3 |2 m2 R. P8 Y' o　　楊守文心裡一咯噔，低著頭沒有回答。
: r5 f7 t% v% }, O. Z& c
　　被雷劈中，昏迷在床的時候，他覺察到楊承烈對他的冷漠，似乎有不得已的緣由。

3 s: T6 H: v% }! p

1月23

卷一 塞上雪 第八章 楊承烈（下）
' k6 U9 Z8 g- ]7 ~$ H) g
: r6 }) M; C8 R4 }( b: F: m　　昨天楊瑞送上門來，他也就趁機發飆，想試探一下楊承烈的真實態度。

　　可沒想到，楊承烈竟然一眼看穿了他的用意。
3 p7 c5 b3 X4 y# ^
　　好在楊承烈並沒有追究下去，而是看著楊大方的靈位，眼中噙著淚光輕聲道：「阿爹，兕子已經痊癒了，你這許多年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，在九泉之下也可以放心了。」

　　說完，他示意楊守文過來，給楊大方磕頭。

' n: t. b8 o/ ]% a　　「阿閦奴，你既然已經痊癒，那以後就好好過日子，切莫去逞強鬥狠。
' v9 M& j- q0 W, n) n4 b6 k! ?: [
　　我雖然是昌平縣尉，卻不代表你可以在這裡橫行霸道。昌平很複雜，前兩年契丹作亂，雖然最後被朝廷鎮壓，但並不代表他們會變得老實。如今朝廷又在西北設立孤竹縣，情況更加複雜。契丹人、奚人、突厥人氣焰囂張，你最好是老實一點。

. W/ _7 ~9 ?: m　　本來，我是打算讓你到衙門裡歷練一下。

　　不過現在二郎已經做了執衣，你就老老實實留在這邊，算是代為父為你爺爺守喪。
9 w2 E: ]9 |6 a) t
　　這些年你渾渾噩噩，痴癡呆呆，耽誤了不少時間。難得如今清醒過來，就在家裡好好讀書。縣城那邊的事情，你不用費心。每月應有的花費，我也不會缺了你。等再過兩年，你能學有所成時，我會為你另謀出路……總之，你只管安心守在家中。」

: _! j0 a" O( X' e' c4 D　　楊承烈這番話，可是話裡有話。

4 M+ @( R) C. J2 V1 b　　楊守文愕然看著他，意識到楊承烈的意思，是讓他繼續裝瘋賣傻，不要惹人注意。
4 _- y- Y/ y& u' B8 P
% m3 F; _) a/ m4 z' l& g: i　　至於另謀出路……

% G/ ~$ N7 V! W' y　　又能是什麼出路呢？
2 [% g4 K* T' d1 V) Y: D$ |* L
　　為什麼要裝瘋賣傻，為什麼要低調做人？
" q+ h% r' M9 t4 ]3 ~
: f' i) b6 m' U4 }% ~　　楊守文突然意識到，事情恐怕並不像他想像的那麼簡單！
& M0 m, V) U8 I- P- {$ o# E- |: W5 V
　　不過，楊承烈不願意說，他也沒有再去追問。只恭恭敬敬答應了一聲，便陪著楊承烈走出靈堂。

! D+ U4 p1 N# k$ T+ M- F* |% l. f　　「阿爹，村口的屍體，可有眉目？」

6 w/ }) {& Z7 T8 ^5 [! v0 U* H2 t　　楊承烈看了他一眼，眉頭一蹙，似乎有些不耐煩。

4 F( q. s) B6 I  X1 m7 z　　「這裡地處居庸關、孤竹和昌平三地交匯，每日往來的人員複雜，如何能查得清楚？再說了，獠子粗蠻，喜歡爭強鬥勇，殺人的事情時有發生，你不要再過問。」

　　「可是，那個人不是獠子。」
4 C3 b" B( y: \' T% g; c0 G
- B* ]- g% O1 I7 V　　獠子，是漢人對契丹、突厥、奚人等胡人的一種稱呼。
/ O- f( Q" \+ m+ c2 g
　　楊承烈眼睛一瞪，「你又知道了？」
" X' U' T4 W: }' x+ _" h  W( e- f
　　楊守文苦笑道：「阿爹，你不要覺得孩兒還是以前那樣呆傻，連獠子和漢人都區分不來。那人雖然是獠子的髮型，可是眼眉卻是漢人的模樣，這可非常明顯。
0 k2 R- j- m1 f! H
0 A# T1 }: T& v* x7 m　　你來之前，孩兒曾仔細觀察過那人的屍體。
- F* [- a4 O( m7 w4 P
　　他雙手粗糙，指關節粗大，乍一看像是農人。可是他兩腿間，卻又非常明顯的老皮，顯然是長時間騎馬造成。一個常年在馬背上生活的人，又怎可能是務農的農人？還有，他身上傷口很多，雖然被雨水浸泡導致變形，但依舊能看出是刀劍傷痕。孩兒仔細觀察，他應該在生前絕不平凡，應該是一個身手高明的武士。」

　　楊承烈眼睛一瞇，看著楊守文，久久不語。

% p& O0 U( {) G& ?5 _3 O　　說實話，他不指望楊守文能有什麼大成就，一輩子可以平平安安，就已經足夠了。

( @4 I+ X+ K+ o% c　　至於原因，他不想說，也不能說。
. _( J7 N! I7 G: F7 L; }+ B
　　可沒想到楊守文的觀察力居然這麼好，而且才清醒過來，就能看出這許多的問題。

　　楊承烈突然生出濃濃的好奇心，在猶豫許久之後，輕聲道：「你還看出了什麼？」
: Y" |* k5 F* S! ~
6 o$ l! s: p9 G　　楊守文想了想，接著道：「此人應該是在昨日夜間被殺，死前曾與三到四個人進行過搏鬥。」

6 Z' W& ]1 s  @0 H; D. @! T　　「何以見得？」

　　「他身上有刀傷，有劍傷，不過致命的，確是被人用箭矢所傷。
/ j/ y' e% C! E8 [+ J
% O" a8 d2 U4 |+ E9 I. }　　所以，孩兒覺得圍攻他的人，至少有三個，甚至可能四個人。而且，發現​​屍體的現場周圍，太過整潔乾淨，不像是搏殺現場。孩兒當時看罷了屍體之後就覺得，他應該是被人棄屍……昨天那麼大的雨，兇手殺人之後不可能棄屍太遠。於是孩兒就沿著山路往山裡走，在羊尾巴發現了明顯的搏鬥痕跡，估計是真正的現場。」

" ], |2 @+ Z+ E0 t　　「羊尾巴？」

　　楊承烈聞聽，不禁輕輕點頭。

% u+ J+ `+ {$ ?- _3 y2 v# T　　「你又怎知道，會是羊尾巴，不是在官道上？」
: W  B! s1 o' N& n$ Q6 D+ J
8 T# _. z) g* L& j　　「若是在官道之上，地形寬闊，並不適合伏擊。而且，若死者是在官道上遇伏，向南三里便是村莊，向北五里便有軍營。昨夜豪雨來的突然，如果我是兇手，絕不會在官道上設伏，太容易驚動他人，也太容易被發現，更容易令死者逃脫。」
) ~4 D. m. R: u0 |- S  ~" J
　　楊承烈不知可否，低頭沉思。
$ _7 n- u; R. ^2 y1 ]1 p0 r
　　片刻後，他又問道：「你還看出了什麼？」
  D% o( e7 A) x1 ^7 F$ k
2 J7 Q9 g9 o4 O" C3 R1 v　　「孩兒還看得出來，這個人應該是常年在塞外生活。」
5 u2 b3 e* s8 w$ B  |8 t/ A4 N
( e* G) P0 G' t9 r　　「怎麼說？」
/ q& b; r2 o! N& H+ ^6 B) V- {
. I2 N& {1 D8 l: b4 V　　「他皮膚粗糙，顯然是常年受朔風侵襲，身體上至今仍留有凍傷。

7 Q' ]& D: ?* J8 o- V* [' A* }　　另外，我剛才回來的時候，村中孩童告訴我，曾在昨日見死者進山，而且打聽彌勒寺的位置。如果他住在孤竹，或是經常往來昌平的人，不可能不知道彌勒寺在何處。他當時還給了那個孩子兩文錢，我剛才回來後，把銅錢浸泡在熱水之中，發現銅錢上沾有很多油膩。但凡住在昌平或是羈縻州，大都會受影響，注意清潔。唯有那塞外的胡人，對此並不在意，所以那銅錢上才會有那麼多的油膩。」
4 r/ b) `. e! b& K
　　楊守文說完，便抿嘴看著楊承烈。

- {: _; W) M. W　　卻見楊承烈的嘴角彷彿是不經意的抽搐兩下，而後沉下臉道：「所有一切，不過是你的假設而已，沒有任何證據。這件事，我會讓管虎接手，你不要再過問了。」

' A6 `0 h) A4 F- T8 D* u. b　　管虎，是楊承烈的手下，也是衙門裡快手班頭。
4 L+ h/ K& I( K! D& u# u- E. l6 s
8 |9 ^( {0 Q0 ^9 M3 x' Q5 p# a　　一般來說，衙門裡會設有三班衙役，統稱隸卒。不過隸卒的分工不同，又有不同的稱呼。比如在衙門裡值守，審判時分立兩邊，押送犯人以及執行刑訊的隸卒名叫皂隸，類似於法庭上的法警；而負責傳喚被告鄭仁，偵緝罪犯，搜尋證據的隸卒，名為快手，如同後世的刑警；除此之外，還有民壯，值守城門、監獄、倉庫，負責巡邏城鄉道路，應付突發事件……這種民壯，類似於後世的武警。
. H- `% G' n: n
7 q2 b' z) L. ?4 x- L　　縣尉統領三班，管虎就是捕班快手班頭，又稱之為緝捕班頭，也是楊承烈的心腹。

　　楊守文聽楊承烈這麼說，就知道楊承烈已經相信了他所說的推測。

' e9 N/ E6 Q- B　　只是楊承烈讓他袖手旁觀，心裡面有些不太高興。
5 F7 g. \  S) Q# Z, v3 {7 @$ m6 e; j
+ S5 a3 k* {4 S8 y* Q　　成名須趁早！
3 }. m1 b' ?$ P# Y
　　楊守文已經十七歲了，再過四年就算是成丁了。他現在非常想扭轉大家對他的看法，希望能夠幫助楊承烈，最少能夠在楊承烈的心目之中，再增加一些份量。

　　可是現在看來，楊承烈似乎不不想他大出風頭。
. M1 H5 a0 k1 A. j2 B1 u. G2 N( a( s7 ^
　　如果不是知道楊承烈其實很關心他，楊守文說不定會非常生氣。

& {9 U* v% I: b; F$ g　　不過……

　　想必老爹一定有他的苦衷，既然楊承烈不願意讓他拋頭露面，楊守文也是無話可說。

! \, v  D% m0 ]+ Y* F: ?　　「好了，我還要趕回縣城，與縣尊稟報案情。

2 L  c4 r: t8 h# v  m2 h* c7 Z　　這兩日讓二郎留在這邊，八月十五我要在彌勒寺宴請客人，你若是有心，就幫襯一下二郎；如果不願意，就不必理睬。總之，這件事你不要再過問，否則讓我知道，家法伺候。」
# g% q: T9 K& A0 _  y' g
　　楊承烈的聲音突然變得格外高亢，語氣也非常嚴肅。
' U: e7 t( T% e9 E* [
　　楊守文心裡不禁叫苦，卻只能躬身答應。

　　「還有，讓楊媽把房間打掃一下，明天我會讓你小娘和青奴也過來，正好看著你。」

　　青奴，是楊守文同父異母的妹妹。

2 e. `& E) L2 n　　楊守文也沒辦法拒絕，只能咬著牙答應。

3 x' @+ o* |% |: K' j　　「好了，那我就先走了。」
' ]- r' v# Y. F8 u$ G
　　楊承烈說完，便邁步往外走。
& W3 r, g' q' |5 v* ?: h
　　楊守文跟在他身後，見楊承烈在院門外上馬，突然靈機一動，上前抓住了馬韁繩。

　　「阿爹，商量個事情唄。」
1 A  Y. l# C. o. @8 r! j3 u: s
3 B) f. E! _  _  C( f. {1 P2 t) h' \　　「什麼事？」

　　「給點零錢花花，孩兒如今清醒了，身上卻沒有半文錢，想買點可心的玩意，也囊中羞澀。」

1月23

卷一 塞上雪  第九章 大生意（上）

　　兒子找老子要錢，天經地義。

　　哪怕楊守文兩世加起來有五十歲，還是毅然決然向楊承烈伸出了他那隻罪惡黑手。
6 v* s3 P/ L9 b3 A6 j5 ?: h
　　沒辦法，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嘛！
4 X7 m: V+ ^0 E6 U' Y, H1 s* f  ^! k
5 V7 d- a5 f; B$ R3 T+ m　　他想要提高生活質量，改善生活品質，哪一樣不需要花錢？
* ?: ]  n* U' D, ~# f& p
/ |9 T; _/ f' T: Y# G　　發明創造……那東西可是需要資本來支持。愛迪生如果沒有銀行的貸款和財閥的資助，憑他那點身家，也不可能發明出電燈泡來。總之，為了錢，裝孫子都成。

　　楊承烈詫異看著楊守文，片刻後突然笑了。

　　知道找老子要零花錢了？

3 z, W; ?) P& i+ ^' g; X　　自從楊守文清醒以來，一如他渾渾噩噩之時那樣，一副無慾無求，風輕雲淡的模樣。以至於楊承烈都懷疑，楊守文是不是真的康復了！若真的康復，又怎可能如此？
% N# `+ |( @. Y$ G* C, \' u
2 q$ {6 d, J$ E. G" n4 a　　現在好了！
9 \* l2 p7 i2 z8 r
0 V1 @2 C+ ^0 T5 M4 J9 K　　楊承烈終於相信，楊守文康復了。
& \/ D: b: |: U$ D) B6 i' u7 U
　　若沒有康復，又怎麼可能知道孔方兄的好處呢？
$ t8 n  o4 _2 O; g
　　從隨身隨身皮兜裡拿出兩串開元通寶。別誤會，兩串開元通寶不代表兩貫錢，事實上也不過兩百文而已。不過也別覺得少，要知道衙門裡的白直一個月，也不過是兩百文的收入。
2 p4 N# t! e: B; b: ]" w" @0 v
& Y9 r$ f& P" F( }/ E" b　　只是對楊守文而言，兩百文似乎是少了……

　　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

/ w* v) g; d3 |* w5 i: s! n, X  j　　「大兄，何故愁眉苦臉？」
; ?. J. J9 a4 H2 ]% N
& n/ E9 p8 {" p8 g　　送走了楊承烈，楊守文便坐在門廊上苦思冥想一個問題：如何賺錢！

　　楊承烈說了，不許他摻和案子的事情。楊守文也不想因為一件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情，去和楊承烈頂撞。不過死了個人而已，在這個年月，死人難道很奇怪嗎？
3 ?& V  r& _  d* ]' x
# p( p  p2 T, N' o! S2 v1 [　　至於那死者的身份，還有兇手的來歷，楊守文倒是有些好奇。

　　不過，這一切必須建立在不會冷了他和楊承烈父子關係的前提之下。
6 ^  n0 [+ h0 S  Q7 n  w
　　家，對於楊守文而言，非常重要。在他渾渾噩噩的時候，爺爺楊大方就不斷向他灌輸家的重要性。那時候的楊守文，也許不明白。可是日久天長的灌輸，在他清醒之後，哪怕擁有成熟的思維，那十七年累積的觀念，仍給他帶來深刻影響。
. `9 o% v7 U* @, X$ _) a
8 `0 A2 D: c& h7 e! E" D　　所以，他不會硬碰硬的和楊承烈頂撞。
4 T+ V. a  Z. E
　　楊氏帶著幼娘出門了，家裡顯得很安靜。
7 `( f/ @* Y6 F. N5 k* l4 T4 b2 e8 x
; x% f* u1 R) g+ C" ?- H, t　　就在楊守文在思索的時候，楊瑞走出臥房，看到楊守文，他先是一陣惶恐，而後小心翼翼湊了過去。

6 ]! g1 ~: Z; U, F9 z7 w3 g　　昨天被楊守文一頓暴揍，著實讓楊瑞害怕了。

. `% p1 G/ w% y2 I　　他已經明白過來，清醒過來的楊守文，已經不是他以前那些小聰明可以對付得了。
8 G6 c2 {; L" f+ G0 H/ ]2 [
# T% a2 e* ?5 F　　楊守文從小跟爺爺習武，力大無窮。
: ?: n' s3 ], k$ ^5 r5 }+ _
( b" B6 x' f6 m- C　　如果真激怒了楊守文，他絕對會翻臉把自己一頓胖揍，手底下不會有任何留情……就算到時候楊承烈為他出頭，楊守文會害怕嗎？了不起挨上一頓，扭頭再收拾楊瑞。
2 }7 t& C' d: @$ k: @; B# i
　　說起來，楊瑞的本性不壞。
- @) w4 v0 R' u+ i+ x' \" o1 E
! V  a& t, o) x. ^4 z$ m　　只是他深知自己是庶子，日後難免會有麻煩。

　　他更希望，讓母親能夠扶正。可如果他做的那些事被母親知道，勢必會讓母親生氣。
) ]' [, A! G8 m+ N6 q0 _
) R. h% r! M1 l+ Y& p3 k　　楊瑞覺得，他有必要和楊守文搞好關係。
: c6 `# s0 _2 x5 k+ Q7 y
　　楊守文抬起頭，眼睛一亮，「二郎，你有錢嗎？」
2 u$ H1 `0 C4 v) U; S
　　「幹什麼？」

　　楊瑞立刻警惕起來，下意識後退一步，一隻手還不由自主的捂在腰間的挎包之上。

- ?3 K. C: ?3 E: n- S　　「我沒錢。」
5 O. F, N  }! V9 r" Q
( R9 c6 _1 G5 W. d　　咦，這小子很警覺嘛。
- c; j! S6 t$ C3 ^
　　楊守文眼睛一瞇，展顏笑道：「沒什麼，只是突然想到了一個賺錢的路子。」

6 \% ]' N- ?3 ~) ?　　「什麼賺錢的路子？」
  ^. K. b: z" m
　　楊瑞一臉便秘的表情，同時眼中又流露出一絲期盼之色。
( i1 n5 J  R/ Z4 `6 s( n- v
+ B/ i; P* [. T+ g* F& K　　這小子是個財迷！
" H! f/ c) p$ B
　　楊守文一眼就看清楚了楊瑞的本質，心中冷笑一聲，可臉上卻做出一副風輕雲淡，渾不在意的模樣。他擺了擺手，一臉嫌棄的樣子道：「問這麼多做什麼？反正你也沒錢，就算我告訴你，你也做不來……算了算了，我還是再想其他的辦法。 」
% c8 u6 S/ j; f+ s) g
, \* c8 T5 ^: I3 w1 c3 U　　楊守文猜的不錯，楊瑞就是個財迷。

: q; a" a1 u' d, V2 e) F3 q" M　　楊瑞的母親，是小戶人家出身，家裡也沒什麼積蓄。
% R+ y9 O; P5 Y$ ]- m
　　而楊承烈雖然是昌平縣尉，可由於秉性的緣故，也沒有去搜刮民脂民膏。說穿了，楊家在昌平並不富裕，除了楊承烈的收入之外，就剩下那二百畝職田的外快。

/ U8 d, W# Q9 J) J; k2 o　　若不是這樣，楊承烈又怎會讓楊瑞跑去做執衣呢？
+ l" g- ?6 H" G! b* x
- |3 p% W/ `* |+ t& u1 ?6 j　　楊瑞眼珠子滴溜溜打轉，見楊守文不想再談下去，連忙跑上前，恭恭敬敬道：「大兄別急啊，咱們再聊聊……不瞞大兄，小弟這身​​上有些積蓄，但是並不算很多。
# I: O  F; n' m4 b
　　若是大兄需要數目太大，小弟可能幫不上忙。
2 Z' ^4 z( E1 d8 R8 K
　　但若是……小弟說不定能出個主意。只是不知道大兄想出什麼路子，需錢兩幾何呢？」
% p, g6 B9 ~( c" q+ B
! K1 W  E7 {$ K  r' v& U# M　　楊守文瞇起眼，警惕看著楊瑞。

9 a$ x$ a3 A' R　　「二郎，你若是有錢，便借我幾貫。」

　　「幾貫啊……」
: B2 V* t. r7 z; r/ r4 u8 b, ~
　　楊瑞那張稚嫩的小臉上，再次流露出了糾結之色。
( a9 w* P4 P4 n6 `6 `5 ?4 L
　　這傢伙身上，肯定不止幾貫！

　　楊守文心裡冷笑一聲，卻表現的渾不在意。對於楊瑞有小金庫，他也不覺得奇怪。

　　楊承烈身為縣尉，權力甚大。
; A; k, t7 G/ d+ i
8 g) ~7 b) \/ g& _; g　　在唐代，縣尉分判眾曹，收率課調，其職能之繁瑣，遠不是後世公安局長可以比擬。除了緝捕盜賊，偵查破案之外，縣尉還要參與祭祀，地位之高，非同一般。

7 c8 K& d. r: {* ?　　如此職務，難免有迎來送往的灰色收入。

% d# s! |" q2 y* J　　楊承烈或許不會接受，但是看楊瑞這小財迷的德行，估計沒少收受好處。

　　他是楊承烈身邊的執衣，一些雜物小事都有他負責處理，自然會有人對他追捧……

* A. S- E) o- @3 Z, E9 `" }4 B* R　　楊守文不耐煩擺手道：「料你小小年紀，也不會有什麼積蓄，休要在這裡呱噪。」
$ B, g3 H0 C) m* l$ e7 s8 B% ?
　　說完，他嘆了口氣，「可惜我這賺錢的路子是一本萬利，只需前期小小投入，後面就會財源滾滾。算了，和你說這些幹什麼？我出去走走，你自己在家裡待著吧。」
: j0 U  s* B3 e3 _' c7 G& j# v' H" p
　　「大兄，大兄且留步。」
4 G) T% w; l7 A& @# A5 u  }
  {, M9 n- K8 Y  L8 k: o4 q　　小財迷的眼中，已經開始泛起了金光。
/ j% g: w8 b! {2 J( \
　　他連忙呼喊，拉著楊守文的衣袖，「大兄，再聊聊，再聊聊嘛……不瞞大兄，若只是幾貫錢，小弟咬咬牙還是能湊得出來。只是這要驚動阿娘，我只是擔心，若血本無歸時，阿娘難免會生氣。到時候必然會捅到阿爹那邊，小弟可是吃受不起。」

　　你會捅到老爹耳朵裡？

　　楊守文冷笑一聲，臉上卻換了一副表情。
, C3 K# {  \( ~7 n7 c) j4 U
　　「二郎若真拿得出來，為兄可保你賺的盆滿缽滿。

　　這樣吧，咱們兄弟可以聯手，我算你一成利……說實話，如果你不是我兄弟，我才懶得理你。不管你以前做了什麼，有道是一筆寫不出兩個楊字，咱們終究是一家人。那幾貫錢，以後便可以收回十倍乃至百倍的利益，你好好想想，是不是這個理呢？」

　　楊瑞聰慧，可終究只是個十三歲的小孩子。

: t( I0 Y0 n6 ^5 Q) i3 I  L　　聽楊守文這麼一說，他也禁不住有些熱血沸騰起來。
/ n$ H' F) H# V& G. @: z
　　「真有的賺？」

) r5 J) \( D9 b# U　　「廢話，我騙你作甚？」

　　楊守文舌粲蓮花，說的楊瑞心弛神蕩。

4 k4 e1 d" i! k, i5 n) k" H# i　　末了，他終於一咬牙，從腰間的皮囊裡取出幾串銅錢，低聲道：「我身上只有五百文，不過家裡還有些存留。大兄，這可是我所有的積蓄，你可一定不要騙我。」

　　「當然當然，我騙你作甚？」
/ t! J  z- F' X
　　楊守文摟著楊瑞的脖子，低聲嘀咕起來。

7 u) H! n* z' w　　這時候，幼娘從外面走進來，看到楊守文兄弟勾肩搭背的模樣，小臉頓時一沉，顯得不太高興。
8 \8 V% [/ Y7 N) Y6 G+ x
　　不過，楊瑞這時候已沒有心情計較幼娘的態度。
6 i! p$ k2 S& Q: O6 T! t  s2 k5 E8 n
　　「大兄，我這就回去拿錢，天黑之前一定會回來。」
3 ]1 l6 n  X. y- G, q, K
　　「去吧去吧，早去早回。」
  _8 Q; l4 e3 O6 |) Y1 _% o  }

1月23

卷一 塞上雪 第十章 大生意（下）

　　楊守文目送楊瑞離去，這才收回目光，走到幼娘身邊。

2 `- B% U, G- c　　「幼娘這是怎麼了？一臉的不高興，是誰欺負你了。」

3 Q6 `' Z! b" c9 w: ]9 ?　　「兕子哥哥不要和二少爺好，他昨天還欺負阿娘和幼娘，兕子哥哥怎可以這樣子。」

6 C; r2 G+ X# K3 Z/ q! [" c; [　　幼娘撅著小嘴，一臉'我不高興'的模樣。
* g2 K4 z7 x& q5 {0 ?" {9 n
　　楊守文笑了，蹲下來想要去抱她，卻見幼娘一閃身，躲開楊守文，一溜煙跑到了花圃前。楊守文搖搖頭，走到花圃前，抱起幼娘。這一次，幼娘沒有再去閃躲。
4 D, i) M& h, r7 ?
- N( Q/ N5 h7 F1 t- w! v　　「幼娘莫不開心，兕子哥哥是在使喚二郎，所以才對他親熱。
( f8 A8 O- h  @6 _
6 o; l# b+ y7 y5 E3 U% N  d- r. x　　兕子哥哥最疼幼娘了，等使喚完了二郎以後，一定想辦法收拾他，為幼娘解恨，好不好？」

　　「真的嗎？」
9 _2 F6 U7 j% b! X! r% u
4 a+ I; }/ A* h, M7 ]- \* S　　「當然！」

　　幼娘臉上，這才露出了笑容，「兕子哥哥一定要為幼娘報仇。」
/ t$ b/ |$ s- n; R1 c
　　「知道啦。」
" [& O+ V& e$ T9 E
　　楊守文見幼娘開心了，這才鬆了口氣。

1 {6 v7 e$ k/ @　　「嬸娘呢？」
0 f8 o% {$ k2 V  Y2 _' D! n' N4 B6 Z
　　「阿娘在生火，給兕子哥哥準備晚飯。」
% n/ [3 i& k  ^; h
　　「那正好，我也有事想要找嬸娘打聽呢。」
8 {6 @' n# f+ `' ^9 _6 A
　　楊守文說著話，便走進自己的臥房，從床桌上拿起一摞紙，牽著幼娘的小手，直奔伙房。
/ r, V2 ~- J3 O  d, |5 |$ g/ e
5 q4 Q1 M9 Q. ^: E　　他向楊氏打聽了村中可有工匠，楊氏告訴他，村口的老胡頭，便是附近最好的工匠。楊守文聽了之後，便帶著幼娘走出家門。此時，已經是晌午後，陽光斜照村中小路，沿途不見行人，整個村子靜悄悄的，透著幾分令人心醉的靜謐氣氛。
6 k; H( r* H- D
1 O! Y8 }! ^/ G- g! N# j　　老胡頭住在村口，是個鐵匠。

# J, E1 `4 M7 v: N　　看模樣，大約在五十出頭，黑亮亮的面膛，說起話來底氣十足，聲音也格外洪亮。
/ {  L$ W/ W' M6 V
/ Z) x0 \4 r, K6 h" J' G　　「大郎做這些家甚，做什麼用處？」
- `( H0 G9 [. n1 U5 U& T
/ y/ @4 A7 w7 |4 V) _/ @! t7 O　　老胡頭看了楊守文遞給他的圖紙，不禁露出疑惑之色。
6 N9 v4 S& z9 x* o! f0 z. e5 s
+ e0 s3 r5 J. X/ ]　　我恨'大郎'！

　　楊守文強笑道：「胡公休要喚我大郎，叫我兕子就成。」
8 a; o! |3 j5 E, D
　　「那怎麼可以，大郎是楊縣尉的大公子，尊一聲郎君也理所應當，有什麼當不當得？再說了，你喚我胡公，才是折煞了老漢。不如就隨這村裡人，叫我一聲老胡頭就成。」

　　「那怎麼可以？」

　　「怎不可以！」
* F' ~# J. z4 N; ]+ T
　　老胡頭也是個執拗的人，為了個稱呼，又和楊守文爭執了一番。

　　唐代，依舊是一個等級森嚴的時代。
9 w/ @, |. \5 Y" O' T
　　楊家雖然不說是什麼高門大戶，可楊承烈畢竟當了十幾年的縣尉，在昌平的聲望不低。老胡頭不過是個工匠，又怎可能擔得起'公'字？傳出去，只會被人笑話。
0 ^0 @. d4 i7 ~5 L; h6 n
　　最後，兩人終於達成協議，楊守文叫他老胡頭，而老胡頭則稱呼楊守文做'兕子'。

　　不管怎麼說，總算是擺脫了'大郎'這個充滿了魔性的稱呼。

　　楊守文拿著圖紙，一邊讓老胡頭看，一邊向他解釋。

3 `6 {! U5 Y4 l& b4 c& q- F+ a　　「這些家甚做倒是可以做，不過卻需要費些周折。

- Z# P" u; P/ c3 |# y) f! L　　整套做下來，至少要一貫足三百文……若要完成，需要兩日，兕子看可不可以呢？」

5 d0 h: i9 I8 }/ x6 l! G　　兩天，似乎能夠接受。
+ j, g3 @4 A! o6 g
　　楊守文當下把楊瑞那五百文留下做定金，和老胡頭約好了提貨的時間，這才起身告辭。離開的時候，他才發現幼娘縮在一旁的榻上，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了。
6 j: \: n6 ?: Q
　　看看天色，也差不多酉時。

　　和老胡頭解釋了一下午，難怪幼娘會睡著。
  M% V; D/ x; E$ {  o3 H. O
　　楊守文心疼的抱起幼娘，辭別了老胡頭之後，又沿著村中小路返回家中。

　　晚飯時，楊瑞精疲力竭，氣喘吁籲的回來。
9 K4 N. S4 U  y# {- F  [
　　他把一個皮兜交給楊守文，「一共三貫足四百文，大兄清點一下。」

　　「清點個什麼，自家兄弟，我還不信你嗎？
- M6 Y1 s; E: T# Y
$ s: i2 |' w, r5 M5 ^　　之前你給了我五百文，價錢來一共三貫足九百文，算你四貫就是……我已經找人做準備了，最遲三天就可以開始。二郎，到時候可能還需要你出面，做些首尾。」

　　「這是應當，這是應當。」
/ H3 O& G6 O% Y1 S
# H; q/ M/ w! ]) y. o　　一不小心，變成了和楊守文拴在一條線上的螞蚱。

　　楊瑞的態度，也隨之發生了改變，對待楊守文更是畢恭畢敬。

, x$ x" ?& d9 V* Q9 P% k　　晚飯之後，兩人坐在正堂說話。
5 `* l+ M9 v* K! T6 z, l
　　楊氏帶著幼娘去收拾房間，準備過兩天宋氏母女的到來。
* m* @7 j; w9 A: s6 D
　　「二郎，今天那件兇殺案，你可有看法？」

( A+ B% n4 N; G  R) f6 l7 G7 f　　說實話，面對一個十三歲的孩子，楊守文真的很難找到共同話題。在聊了一會兒之後，他突然把話鋒一轉，扯到了白天發現的那具屍體上面。
6 X  n( J* R6 p: _  d* K# y; h
% C( x0 ]  Y/ M# K  P! B% X　　楊瑞聞聽，臉色頓時變得蒼白。
# c: A- `9 W' m3 m
' F4 E0 L- E" \( M) L2 d　　他猶豫了一下，輕聲道：「我能有什麼看法……這裡地處邊塞，打架鬥毆的事情也時有發生。說出來也不怕大兄笑話，我隨阿爹做了一年執衣，單只是死人的事情便聽了無數次。去年，我聽管班頭說，縣城裡死了人，連屍體都沒個完整。」

　　唐時，民風剽悍，遊俠兒盛行，也最為人所推崇。

　　楊守文記得，唐代曾發生過一件事，有一個富豪是個遊俠的腦殘粉，但凡有俠客登門，就會熱情招待。一天，一個相貌粗豪的俠客，拎著一個血淋淋的袋子前來，說他殺了一個貪官，準備跑路，希望向富豪借十萬貫，可以把那貪官的人頭做抵押。

8 L; W9 f. W* n9 W7 V3 K# M　　這原本是一個很荒誕的事情，可那富豪最終竟同意了。
1 S3 \* C( `; {( n/ n* b* _
% K5 m) p% c+ D% m+ |' Y　　俠客拿著十萬貫不知所蹤，富豪後來發現不對，打開袋子才發現，裡面是一個豬頭。
6 z; |( }  R2 x2 b$ V- e
2 Z- x8 _% Z! N& F8 ]9 B) n) x4 W2 Z　　這聽上去有些可笑，但也從某種程度上，反應了遊俠兒的風行。

' H1 n- L$ ?0 I" `　　也正是在這種環境中，才有了李白那首俠客行的問世。

　　楊守文見楊瑞沒興趣，眼珠子一轉，立刻計上心來。
' [; X0 d6 `* x6 h' M# u
- q/ X' z; U$ o; S/ E" L　　「話是這麼說，可為人子女，終究是要為父母分憂才是。

　　出了這麼一個案子，到最後肯定要落到阿爹手中。若阿爹抓到兇手也就算了，可萬一抓不到，勢必會被上官責罰。我聽說，如今的縣尊可是個眼中不揉沙子的人。」

7 m6 N1 e1 v+ b, K: X9 S　　楊瑞聞聽，不由得連連點頭。

　　「說起這個，倒也沒錯。
4 o' J+ i% ^: {) q* X1 j& w
# _6 _( W: |/ B; x) D4 e　　阿爹也說，王縣尊和以前的縣尊不一樣。以前那些縣尊來昌平，大都是想要混個資歷，可王縣尊卻好像是真想做些事情，上任以來，非常勤勉，而且斷案如神。
! f; h/ v: J1 n( T: j0 |
: n/ B& A. h2 i; }　　聽阿爹說，王縣尊出身名門，好像是什麼太原王氏的子弟。

8 b  l3 P8 O9 O2 u: `# l　　來到昌平兩年多了，居然從不回家省親，逢年過節的時候，也留在縣裡與民同樂。到現在，他都是一個人住在縣衙裡，也不去尋花問柳，好像一個苦行僧似地。

　　大兄，什麼是苦行僧啊。」

　　「苦行僧啊，就是對自己嚴格，一心求道之人。」
1 B) i$ H3 R: f# F! `$ H) [
3 T& _8 F; c- }0 T, m　　楊瑞搔搔頭，似懂非懂。

　　楊守文則沉聲道：「縣尊既然是這樣的人，一定會重視這件案子。
& i4 {1 Q: u( z3 f: s
. q( d/ c% w2 r# ~& l; [　　二郎，不瞞你說……上午的時候，我發現了一些線索，所以想要幫阿爹一回。」

　　哪知道楊瑞卻連連搖頭，「大兄，這件事你最好別管，我聽阿爹說，兇手人多，而且身手不弱。阿爹晌午時，曾帶著我去了一趟羊尾巴，說那裡才是殺人的現場。
* g7 `, k6 [. M, G
　　這件事，不是你我兄弟能夠摻和進來，阿爹既然已經委託了管班頭，一定有他的想法。」
# ^  |8 s1 R0 ~8 j: u
$ O2 f8 y0 P8 n2 P& x　　楊承烈，早在自己告訴他之前，已經找到了案發現場？
8 Z5 j7 f5 t1 q, y6 h
　　楊守文頓時愣住了，感到非常驚訝。

7 L8 c" L& n* |2 ?# x　　看起來，我倒是小覷了阿爹。阿爹能夠在昌平縣尉的位子上一坐十年，必有他的手段。怪不得我之前和阿爹說的時候，阿爹雖然吃驚，卻沒有表現的迫不及待。

) q! t/ b' O. ~　　原來，他發現了案發現場是在羊尾巴。

　　可越是如此，楊守文就越是感到好奇。
( ?# H" t3 Y- [. W. [3 O: Q
　　「二郎，我告訴你，這對你可是個好機會。」

　　「怎麼說？」
; u8 _5 t% c8 n; S9 o
# P: G% t4 Z1 ^# a　　楊守文指了指楊瑞，沉聲道：「你雖然已經成了執衣，可所有人都知道，你之所以能做執衣，是因為你是阿爹的兒子，而不是你有真才實學。而你的年紀又小，更不會被人重視。你今年才十三歲，如果沒有令人信服的功勞，定會被人恥笑。
  o5 G) q/ k6 W3 ?4 E
　　你看，我如今找到了線索，如果你我兄弟聯手，把這案子破了的話，阿爹一定會誇獎你。到那時候，你在衙門裡也能挺起胸膛，便是管班頭也會對你高看一眼。」

　　楊瑞臉色陰晴不定，他低著頭，顯然有些猶豫……

/ E) ^5 X! k6 \* q, V; y